她想了想,有點好奇又期待地補充:“那家夥不是岩神嗎?那你們成親,不是該在璃月人面前走一圈嗎?”
朱妤大驚失色,“我是犯了什麼大罪,要被這樣公開處刑嗎?你看的是什麼書啊?它亂寫了些什麼啊?”
“哦,溫迪給我的,說是他們蒙德現在很受歡迎的小說。”
“你不許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因此,朱妤見到鐘離時,堅持對他強調,“不要那麼多人!”
她非常、非常不樂意讓太多無關的人知道,更不希望引起軒然大波,讓全璃月乃至于七國的民衆都對此議論紛紛。
鐘離尊重她的意見,除了一定要來參加儀式的仙人們,這個消息暫時沒有傳得太遠。
對于根本不知道真相的朋友們來說,他們隻是單純為此感到高興。
隻有彌怒快要跟雲雀打起來了。
來自花帕的少女隻有這麼一個要好的朋友,當仁不讓地堅持要包辦婚禮所需的一切衣物。
而彌怒更是寸步不讓,抓着這個難得的機會不放,“難道還有下一次為帝、鐘離大人做這種意義特殊的禮服的機會嗎!”
為了避免這演變成什麼莫名其妙的外交危機,應達和伐難兩邊勸和,最終他們各退一步,決定一人做一套。
鐘離沒有在意這些争論,他全心全意地思考婚事的準備,其中最重要的,應是凡人所說的“禮物”。
禮物。他揣摩着這個詞,意識到它的意義特殊,不能尋常對待。
他該送什麼呢?給他喜歡的女孩,即将成為妻子的那個人?
他想起了一直令他在意的某件事,走入了自己藏放礦石收藏品的塵歌壺,在那座屋子最深處,打開了塵封已久的盒子。
……
朱妤收到那把弓的時候很高興,她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對它幾乎愛不釋手,為它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但以她的眼力卻看不出弓的材質,隻覺得它剔透晶瑩仿佛琉璃,堅硬強固勝過岩石。
“這是用了什麼稀罕的礦石嗎?”
她随口問,鐘離也随意地答:“嗯,是與我伴生的礦石,能與我的本源共鳴,你就可以借此使用我的力量。”
朱妤手一抖,差點把那珍貴的弓扔在地上,又被她眼疾手快地撈回來了。
她吓得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的什麼?伴、伴生礦石,那、那那不就是你誕生時候的、很重要的東西嗎?”
他的表情舒緩,像是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所以用來為你做這把弓正好。”
朱妤睜大眼睛,“你全用了?!”
“嗯。”
她說不出話來,隻能将那把弓抱得更緊點,生怕将這個比她更金貴的祖宗摔壞了。
可緩過來之後,她又意識到自己并沒有那麼珍貴的禮物可以給他。
回去的一路上她默默地想着,直到快要走回去的時候,才牽住他的衣角。
“我隻有一樣東西可以給你。”她說。
相比起與岩之魔神伴生的礦石,它毫不起眼,甚至泛善可陳,但卻是她擁有的最後一樣東西。
她小心地捧着它,珍惜它,如同珍愛埋葬于舊日的自己。
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有人再記得它。
“烏蘭塔娜。”他說。
仿佛多年前草原上的女孩回頭看來,無聲地注視這一切,她的裙擺在風裡輕輕搖曳。
朱妤也像許多年前那樣,快樂地回應每一個呼喚她的聲音,跳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大聲地應道:“我在這裡!”
*
那場儀式在群山間的一片平坦的坡地舉行,來客不多不少,誰也不曾聲張什麼。
它無從為人所知,也就不曾被人銘記,隻在史書上留下淺淺的一筆。
那一天,天上下起了金色的雨。
一個孩子最先意識到它的存在。
他伸出手,好奇地接住那片薄如蟬翼、又像紙片一樣輕盈的“雨”,放在手裡揉來揉去,怎麼也揉不碎。
他一邊去接更多的“雨”,一邊朝屋裡大喊:
“娘!外面下雨啦!怪得很哩!”
母親走出來,擡頭看一眼晴朗的天空,張口就要罵:“你不曉得下雨是啥樣……這、這是……”
年長的大人不敢置信地接住“雨點”,用手上的實感确認了它的實質,“這、這是金箔哇!孩他爹!拿個筐子出來!不!把咱家所有桶拿出來!”
歡呼聲一層壓過一層,這一天對所有人而言,都是值得銘記的。
他們興奮,他們讨論,從地上撿起珍貴的金箔,舉起籃子去接落下的“雨點”,高興地議論着岩王爺今日遇到了什麼大喜事。
那一定是一件令他非常、非常高興的事,以前不曾有,以後也不會有。
所以這片璃月的山水、大地與人,都會為他記住,這一天他是多麼歡喜地握住她的手,向她許下過一生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