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梓荊深夜來訪,是求範閑入監察院,幫他找一份案卷。範閑一開始是不樂意的,直到滕梓荊說出了他自己的來曆,為何加入監察院,為何求範閑幫忙。
“所以你是想拿出文書,找到你的妻兒,然後一起遠走他鄉?”
“是啊,我唯一能相信的人隻有你了,要是小程大人早幾年來到京都九處就能早幾年建立,說不準,我就不會入監察院,不會經曆這些,早就過上平靜的日子了。”
範閑為他又添了一杯酒,問道:“跟程唯安又有什麼關系?”
“九處是小程大人建立的,九處成立之前的京都,沒有黑白,隻有貴賤,九處給了一個普通老百姓們可以喊冤的地方,他們不懼權貴,隻認事實,就連太子的人九處也是照罰不誤。如果你和小程大人這樣的人能夠早一點出現在京都,我相信你們會是更多人的希望。”說到此處滕梓荊還擦了擦眼淚。
範閑并不意外程唯安的所作所為,他們接受過同樣的教育自然是認為人人平等沒有貴賤之分,難為的是堅持,她的女子身份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麼紅利可吃,反而會增添許多與她為難的人,但她守住了本心,沒有被同化,沒有跟這個時代同流合污,遇到不公會反抗,她這一路走來,比他艱難的多,他忽然有些心疼她了。
“好,我幫你,人心,始終都是熱的,不止我和程唯安,沒對那對做假證的夫婦動手的你不也是嗎?”
話畢,二人各自飲完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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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内,訓斥完太子和長公主的慶帝,獨自一人坐在那裡,揉了揉疲憊的眉心,侯公公看準時機端進來一杯安神茶。
“程唯安今日除了那句話也沒再多說什麼?”
侯公公在回宮複命之時,就将程唯安問他的那就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慶帝,隻是當時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忙,沒再追問,現下倒是空出時間來了。
“是的陛下,小程大人從神廟回來的時候認出了老奴,但面上并未明說,路上也未曾跟範閑說什麼,老奴将她送回監察院時,她才找老奴說了這兩句話。”侯公公又将今天上午之事,完完整整的說與慶帝。
“也不知是要說她聰慧還是愚蠢,倒是挺有膽識,明着問你。今日她跟範閑在神廟都未曾跪拜,那個不信的不跪也情有可原,可她這個信的,也不跪,哼,這倆人倒是般配。你再看看她寫的這些書,除了那兩本報複太子的,其餘的都是情情愛愛,這底下的那些大臣隻上奏要禁這些書,若是知道是她寫的,又得在彈劾她的奏折上加上這條。”似乎是也覺得自己唠叨了,才說:“朕老了,現在這些年輕小孩,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說完,慶帝起身,走到了外面的露台上,擡頭就能看見那輪明月,以前,也有人陪他一起賞月,他剛剛話那麼多,也隻不過,是程唯安的一些做法,讓想起來了他的那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