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三個人一起吃。
寬闊的桌面被端上一道道精緻豐盛的佳肴,程一凜每吃一口都要發出贊歎。佳雨企圖屏蔽他的聲音,可又覺得如果忽略掉,這飯吃起來就顯得寂寥了。
這空間四面都溢着光,富麗堂皇。
她打量着陸尋光沉默進食,偶爾接一句朋友的話卻不深入探讨的模樣,不禁開始想象,他一個人在家吃飯的樣子。
他這樣喜靜,會不會偶爾也覺得孤單?如果不會,或許早已經将程一凜趕了出去。
“對了,忘記問你了,”程一凜突然挑起話題,對着齊佳雨問,“你這個分數,打算讀什麼學校什麼專業啊?”
“不知道,錄取通知書還沒出來呢。”
大家都是今年高考,既是國内考生,也就理所當然地知道不久前才填完志願。錄取通知沒那麼快下來,齊佳雨是有意搪塞他。
記仇。
程一凜撇撇嘴,“好奇嘛,沒見過這種量級的學霸。”
見她不理會,他又将話頭轉到陸尋光身上。
“你呢?已經确定了?”
其實不必自己操心,除非有主見有理想,否則擇校這種事情,都有專業人士替他們服務。隻是程一凜知道陸尋光的考慮,所以多問幾句。
他也不理人。
但程一凜了解他,知道這是默認。好友很想歎氣,但又覺得自己比較可憐。畢竟他的家世不如陸尋光顯赫,比起繼承家業,更多的是為了派上用場。
固化的階級令人煩惱,他狀似羨慕地安慰陸尋光:“别氣餒,覺得傷心就想想你的信托,想想你爸媽的遺産。”
“……”
齊佳雨從來不知道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可以這麼好,陸尋光這樣一個被道德禮儀約束的人,居然能夠容忍朋友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你也是。”他答,“留在國内讀大學雖然沒那麼自由,但是總有一天你姐願意看你一眼。”
程一凜:“……”
“我再說一遍,她不是我姐。”
“至少現在是。”
佳雨聽出端倪,故意補刀:“你還有姐姐?”
程一凜怒吼:“名義上的!”
好好的氣氛到了尾聲莫名有點不歡而散的味道,程一凜正在氣頭上時接了個電話,臉一下子垮下來,拉開椅子走了。
陸尋光讓齊佳雨别在意。
“不是因為我們。”
她向來沒良心,自然不會為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人内耗。飯後她跟着陸尋光去喂魚,喂完了又陪他去遛狗,但是不和他聊天。
他們之間,性格原因決定了佳雨一直扮演主動的角色。可當主動的人不想主動了,被動的人就會變得非常被動。
陸尋光有些如坐針氈,其實無論是喂魚還是遛狗,都是他找的借口。他不知道齊佳雨是單純找他有事,還是隻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畢竟他們家長都不在,這個理由讓所有陪伴都變得合理。
走出一小段路,他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你……”
“嗯?”
視線垂落,瞥到她光潔纖細的腳踝,陸尋光終于找到話題:“你的腳好點了嗎?”
如果沒好,怎麼會随便走動。他說出口就後悔了,但是沒辦法收回,隻能等待她的嘲諷。
可齊佳雨隻是瞪了他一眼,笑道。
“你都不知道心疼人的。”
下坡,狗狗往前跑,猝不及防地讓陸尋光的步伐亂了節奏。他短暫地失去平衡後再站穩,肩膀不小心撞了一下齊佳雨。
“……對不起。”他馬上道歉。
卻不知道在道哪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