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鋪長拟的合同将每個人的權責都規定得很清楚。
錢嬸負責采購原料,馬寡婦負責銷售,時苒兩姐妹則負責管理錢财進出和庫房。至于做豆粕的人,目前隻有槐花和錢大嫂。因為不相信馬寡婦,錢二嫂被錢嬸派去跟她一起賣豆粕。
本來管錢這事怎麼也輪不到時苒一個外地來的小姑娘,可誰叫錢嬸和馬寡婦誰也不服誰,兩人相争不下,錢鋪長聽着心煩,索性一拍闆,都交給了時苒。
時苒:“……”行吧。
章程定好,每家該出的錢還沒完全到位,馬寡婦當天下午就開始行動了。
時苒上回的三壇一共做了三十斤腌豆粕,壞了一壇,還剩兩壇不到二十斤,馬寡婦下午去外頭收豆花桶時帶了出去,請她認識的那些攤販代賣。天還沒黑,她帶着空壇子回來了。
“杏花妹子,你猜猜我今天遇着什麼事了?”馬寡婦興奮得在院子裡直嚷嚷:“我今天哪,把咱們的豆粕全給賣光了!”
槐花原本靠在床邊打瞌睡,這下全醒了,開了門将馬寡婦迎進來:“真的假的?嫂子賣了多少錢?”
馬寡婦一揚手,數不清的銅錢嘩啦啦全倒在桌上,她咧嘴直樂:“你來數數。”
“這麼多?”連時苒都擱下繡活湊了過來。
她從小不是沒見過錢,但這麼大一堆銅子瀑布似地倒在面前,沖擊力豈是一般的大?尤其裡頭還夾着個亮閃閃的銀福珠。
時苒拿起這粒銀福珠,擱在亮處細看:這粒銀福珠表面上的蜂窩洞光亮圓潤,隐隐透着彩光,是上好的紋銀。
時家管銀子的婆子曾教過她,現在市面上流通的銀子中,這種銀福珠價值一粒一兩。但因為銀子熔煉的過程會有火耗,官府和傾銀鋪都是盡可能地熔制大粒銀錠減少火耗,像這種小粒銀福珠,熔煉起來麻煩,火耗最大,價值又跟普通紋銀一樣,專門打制很不合算,所以很少人家會用。就連時家這樣的官宦人家,除了年節會找銀樓打制一批器型精美的銀锞子用來賞給小輩們,也不會再另外花一筆錢去打這種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畢竟一兩碎銀子跟一兩銀福珠隻有外形上的差别。
不是大富之家,根本用不起這麼講究的銀福珠。
“嫂子今天遇到貴人了。”她笑着道。
“真是遇到貴人了。”馬寡婦口沫橫飛:“我今天去了街頭老鄭那,不巧老鄭老娘病了,急着趕回家收攤。我尋思不能白跑一趟,就去了對面的悅興酒樓,打算去問問他們掌櫃的收不收。我跟掌櫃的說話時,有個客人進來看到我腌豆粕裡有番椒,就要了點來嘗,一下就看中,直接要走了一半,你瞧這粒銀子就是那位客人付的。”
腌豆粕不貴,但姜和番椒這些調味料不便宜。昨天幾個人商量,腌豆粕的定價先定一斤二十文錢試試。看馬寡婦這樣子,她肯定坐地起價了。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都叫悅興酒樓給包了啊。一進門東西就賣了一半,掌櫃的是傻子才不要。對了,他讓廚房炒出來嘗了後,囑咐我們以後再有一定要先送到他們家。”馬寡婦喜滋滋的:“我專門找他們換了銅錢,等會兒你付我工錢時,直接給銅錢就行。”
“三百六十八文。”槐花點完銅闆,也開心極了:“你行啊馬嫂子。”
時苒先前買玉米,番椒等材料,也才花了一百多文錢,就是壇子貴些,一共也沒超過三百文,馬寡婦一倒手,就掙了将近一兩銀子回來。扣掉她出的豆粕錢,也有近九錢銀子的利。這隻是試賣階段,若真大幹起來,隻會賺得更多。
“我看錢氏那老潑貨還說不說我是吃白飯的。”馬寡婦揚眉吐氣,轉頭就去了錢家,好好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