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證可以找到藏得很深的入口，甯朱晗運用了與魂魄共享視野的術法，但這也意味着他一個人的大腦要同時處理諸多傳回的視覺信息，會耗費大量精力。

所以甯朱晗隻是站在原地接收着從四面八方湧來的信息。

同時，他也知道依靠那僅剩的精神值撐不了多久，便又分出一點注意力試圖将附近的陰氣全部轉換到自己體内。

就和在祠堂和高牆前一樣，他又一次成功了，系統也實時播報他的精神值升回至10%。

“有一些在移動的怪物，好像是和什麼東西融合了，和我在人燭那邊看到的一樣。”甯朱晗将情況反饋給唐昭念。

唐昭念很快回應：“是和那隻...是和山神一樣的情況，靈魂與一些異變的動物融合了，他們本來是村民，都是永生計劃導緻的。”

甯朱晗聽見後再次陷入沉默，呆立在原地，偶爾因為某個地方有異樣需要特别注意去确認而不自覺偏頭看過去。

唐昭念沒有離開，他手裡拿着甯朱晗的漁夫帽，越握越緊，眼神逐漸變得複雜。

甯家有個天才這件事他知道，他甚至通過調查局的檔案知道一些甯朱晗過去的事情，比如甯朱晗的父母雙亡，比如關于甯家的預言與詛咒，但甯朱晗轉換陰氣的能力比檔案裡描述的要強得多。

也就是說調查局的檔案故意将甯朱晗描述得弱了些，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躲避某些老頑固以免他們過分針對甯朱晗。

在甯朱晗尋找的這段時間裡，本體唐昭念放松了對傀儡的控制，離開副本内的公會本部前往外圍大門，他拿出别在上衣口袋裡的磁卡刷開門禁，找到通往外界草地的道路。

廣袤的草地上有一個個獨立的白色小房間被太陽照耀得近乎發亮，小房間裡就是單獨的電梯，唐昭念進入電梯後系統的聲音響起。

【玩家唐昭念，清晨快樂】

而後，電梯開始運轉，再開啟電梯門時，外面已經不再是草地，而是某種機構的内部。

瓷磚地闆被打掃得很幹淨，在天花闆條形的燈管照射下微微顯現出走在其上的人的倒影，電梯前方是一個“T”型三岔路口，隐約能聽見交談的聲音。

唐昭念出了電梯沒走兩步就遇到了熟人。

穿着白大褂身材發福，戴着金絲眼鏡長着鷹鈎鼻的中年男人就站在前方，神情萎靡，似乎是路過。

“回來了？怎麼隻有你？”男人講着一口标準的英倫腔英語，唐昭念笑了笑沒回答，反問：“局長在哪？”

鷹鈎鼻男人指了指唐昭念左手邊：“你知道的，辦公室，她每天都很忙。”

唐昭念剛想道謝離開，看見男人突然朝自己走近幾步，接着懷裡就被塞了一張像是記錄某種測試結果的奇怪紙張。

“你看看這個，這是我們剛剛檢測到的數據，像心電圖一樣，低峰代表的是某種力量的降低，高峰就是增強。你看這一段。”

男人指向某處，臉上帶着玩味的笑：“你看看這些力量的高峰，我都感覺是再造了一個珠穆朗瑪，而這個數據就是出自你某個傀儡所在的那個副本。”

“你知道我上一次見到這個數據是什麼時候嗎？我猜你不知道，那時候你還隻是個孩子，但造成這個數據的，就是一個當時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唐昭念沉默聽着。

“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那時候檢測到數據嗎？”男人盯着唐昭念：“因為那時候永生計劃的走狗們打開了一個能量場，正在不停吞噬周圍的一切：電力，風，血液，土壤，所有的一切——就像黑洞一樣。就是這個孩子的出現，他中止了黑洞的擴散。”

“你猜當時局長叫他什麼？”

“局長叫他一号實驗對象。”

“他和你一樣，承載着來自實驗室給予的生命。”

男人說：“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對吧？”

唐昭念點頭：“意味着永生計劃曾經真的成功過，而且現在就站在我的某個傀儡身邊，難道是....”他眉頭皺起：“甯朱晗？”

但随後又像是否定自己一樣搖搖頭：“不對，不應該，時間對不上...”

“管他是誰呢。”男人聳肩：“上帝啊，我都不敢想象。”

他搖着頭笑容逐漸苦澀：“我不敢想象我口中的這個上帝是否真的還是原來那位，如果造神真的成功過，我們又是否還活在真實的世界裡？”

“太瘋狂了，這個問題我曾以為是個哲理問題，但是現在，哈，它是個真實的問題！”男人情緒激動，語速快了不少。

“科學家不擅長思考哲理，你拿着這個去找局長，她一定明白的，我需要回家休息，然後再想想這個該死的檢測報告是不是還有别的解釋的可能性。”

男人匆匆離去，唐昭念緊緊攥着那張紙因為太用力甚至手臂都在發抖，但随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平複了。

他想到了李桃。

即便從一開始就是虛假但生活都是真實的，更何況，如果永生計劃成功過那麼作為附屬産品的噩夢遊行會再次開啟？

迷霧還未散去，這次的檢測也不過是迷霧之中偶然出現的一次爆炸，聲響劇烈讓人心悸但事實上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唐昭念轉身向局長的辦公室走去，同時分出一點注意力回到副本内。

剛回到副本就聽見甯朱晗說：“回來了？”

唐昭念聽着這個聲音突然有些恍惚。

“怎麼？剛剛副本外面出事了？”甯朱晗抱臂詢問，唐昭念很快調整回答：“有點麻煩，但是現在已經好了。”

甯朱晗或許是覺得就算問唐昭念也不會說實話或者幹脆不答話，于是沒再多問，點頭道：“找到你說的入口了，跟我來。”

說完先走一步，唐昭念跟着，突然又覺得哪裡不對勁，擡頭發現桃源村内竟然逐漸天黑了，現在連太陽最後的一點影子都看不見，隻剩最後一點點光苟延殘喘。

“看什麼？天？”甯朱晗注意到身後人的停頓，回頭解釋：“黑了有一會了，應該是因為原本這裡面的這種黃昏狀态就是依靠陰氣維持，我剛剛吸收了一些，維持不下去了吧。”

唐昭念道原來如此，甯朱晗也就沒再繼續說，兩人沉默着向一個方向前進，四周的魂魄都被甯朱晗收回，絲毫沒有要把它們放開的意思。

一路無話，本就平常的事，但在兩個經常拌嘴的人之間反倒變得異常起來，似乎兩人各有想法。

唐昭念知道大部分駕馭鬼術士不會輕易将自己收回的魂魄放開，一般的馭鬼術士都會因為害怕反噬根本不可能同時駕馭超過五個魂魄，可是這個原則對甯朱晗來說完全無效。

似乎因為與陰氣過分地融合，身處陰氣濃厚環境裡的甯朱晗，從理論上而言力量将會是無窮無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