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下定了決心,祁安便知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裡無所事事了。
其實從一開始,她和林淺溪能用假身份住進這裡就很奇怪——這片别墅區是江畔一帶最貴的,對于住客身份的認證自然也不會馬虎。
可她隻是簡單侵入中央數據庫随便做了兩份假的身份數據,竟然就直接通過了層層審核,好像她們輕而易舉就變成了兩個普通人。
更奇怪的是,議會從始至終也沒有找過她們。
林淺溪暫且不論,她雖然選擇離開軍部,但是在“反叛”之初,她并沒有明确站在議會的對立面。況且,再怎麼說她也是1區林家的孩子,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她幫助了反抗者的前提下,議會不對她展開通緝也是很正常的;但是祁安不同,她從來沒有人類的身份證明,更是夏星眠一直以來控制着她,這樣敏感的身份,議會卻對她的存在隻字不提。
在發生過改元戰争的背景下,這樣的舉動實在不合常理。
可是現在發生的一切,真的能以常理來解釋嗎?
大概不能。
她近乎莽撞得下了結論。
如果那些上位者真的能用合乎情理的邏輯來思考,事情真的至于發展到這一步嗎?
茉莉花真的開得很好。祁安終于走出房門,才真真切切看到,感受到這件事。潔白如玉的花朵綴在枝頭,稍稍壓彎了樹梢;綠葉片片,與雪白的花相映,更顯蒼翠欲滴。
因為害怕再看到夏星眠的臉,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很多天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錯過了花開得最好的時候。
林淺溪回到江畔别墅17号時,下意識覺得祁安還是會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她走上樓,發現祁安房間的門開着,裡面卻沒人。
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作為在軍部工作了多年的人,她深知星系中沒有一分一秒存在所謂的“安甯”。政府蒙上了大部分人的眼睛,又捂住了她們這些知情人的嘴。無知無覺的人是不會感到痛的,無形的玻璃罩是每個出身正常的人的“烏托邦”。
她告訴祁安這裡很安全的主要原因是祁安看上去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她不想剛剛遭遇人生不知道要算重大還是輕微挫折的祁安連短暫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她不會真的毫無防備到被人敲悶棍吧?
祁安現在是林淺溪唯一的朋友,唯一能信任的人,她自己都沒發覺,她跑出去時的動作堪稱慌亂。
“夏祈!夏……祁安!”
跟她的緊張形成鮮明的對比,跑到别墅後院,她看見祁安迤迤然在那兒賞花,聽見她的喊聲後,還轉過身無辜得睜着倆眼看着她。
……
草率了。
林淺溪裝作随意的撫了下額發:“你今天怎麼舍得出門了?”
“哦,我聞到花香,出來看看,”祁安困惑得看着林淺溪,“你怎麼了?”
我吃飽了撐得!
林淺溪走到祁安面前,跟她剛才一樣盯着窗下的花:“沒什麼。”
她好像有點生氣。
祁安轉頭盯着林淺溪的側臉,認認真真同她解釋:“我隻是忽然覺得這花開得很好,如果錯過不看就太可惜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林淺溪心裡升起一點微妙的感覺。
祁安好像永遠很坦誠。她的眼睛很亮,講話的時候總是認真和對方對視,澄澈的目光像湖水又像火焰,輕而易舉讓林淺溪相信,面前這個人願意對自己交心。
也正是因為她的坦誠,林淺溪第一次認識祁安時,覺得這個人好像個傻子。
對于林淺溪來說,對人交付真心意味着危險。
所以她習慣有話不直說,甚至不說。
不長嘴是親密關系中的大問題,不管這段關系是愛情友情還是親情,可林淺溪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不願意面對危險。
而且,軍部之中沒有所謂友情,親情早在母親去世那一刻煙消雲散。
至于愛情……她從來不必主動說什麼,江鎏總是會懂她心中所想,然後換成能夠讓她接受的說法将之捅破。
于是她習慣什麼都不說,等着江鎏猜,等着江鎏解釋。
但她其實該問的。
在一切還能挽回之前。
“淺溪,你怎麼了?”祁安看着林淺溪突然盯着自己發呆,更加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