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沒事，”林淺溪眨眨眼，将剛才的想法從腦袋裡趕走，“我是在想，你現在想好了嗎？我最近一直在打聽那邊的事，現在的情況未免太過風平浪靜，我感覺不太好。”

祁安深吸了一口氣。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去找她們。雖然很奇怪，但我們倆現在相對更自由。如果議會真的認為我們沒有威脅，那即使我們能找到夏星眠她們，也不過是我們都要更加畏首畏尾；如果議會隻是表面上不追究我們，那我們離她們越近，就越會增加她們的危險。”

祁安的語速不急不緩，略有沉吟處眉頭下壓，想好了之後就又是成竹在胸的樣子。

林淺溪看着她，恍然間竟覺得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夏星眠。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你之前不是一直……”林淺溪話說得猶豫。

祁安之前總說想去找夏星眠，要不是她一直攔着，都不知道這家夥現在要跑到哪裡大殺四方。有一次半夜她做噩夢驚醒，下樓想喝杯酒，卻看到祁安窩在客廳角落對着月亮哭，哭得肝腸寸斷，好像下一秒就要斷了氣。

可惜現在這個光景，要去已經完全封鎖了的下層區絕非易事；就算真去了，恐怕也是找不到人的。

鋪天蓋地的懸賞令，政府許諾的賞金已經加到了兩億莫斯，林淺溪有理由相信，花錢請全星系找都沒找到的人，她們去了也不會有用。

聽着林淺溪欲言又止，祁安卻笑了。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感到所有郁結消散，笑起來好像都不覺得疲累了。

她彎彎手指輕輕揉了揉自己無名指的指節，再次向林淺溪解釋道：“我很想去找夏星眠的，淺溪，我一直都想。但是我現在才明白，即使找到了她，她還是會推開我。”

“她說我的人生是曠野，現在她為我鋪好的鐵軌行盡了，我必須去找我自己的路。隻有這樣，等我下一次再見到她，才能有理有據得告訴她，我已經長大了。”

“這樣，我說我會保護她的話，才能真正作數。”

“我要用她給我的這顆心去看所有的花開，如此，才算不辜負她。”

林淺溪怔怔看着神采飛揚的祁安，一直以來盤旋在她心間的疑問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你不會是愛上夏星眠了吧……”

“是吧。”

祁安很溫柔得看着眼前的茉莉花微笑。

林淺溪對于祁安的回答震驚又不太震驚。

她震驚祁安作為仿生生命，竟然真的會産生人類的情感；但是想到祁安這段時間的悲傷，好像她會愛上一個人這件事，又變得不那麼奇怪了。

天才的傑作……大概總是會與衆不同一點？

“好吧，不管怎麼樣，總之你終于能正常思考了。既然這樣，我坦白跟你說……我現在，不想站議會那邊了。”

提起正事，林淺溪忍不住開始咬牙切齒。

“他六舅的泡泡茶壺，那幫老東西真是不做人！他們蒙着普通人搞事兒就算了，我知道，很多事本來就牽涉重大不能盡人皆知；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搞我，篡改我記憶，雖然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為什麼，但我也忍了這麼久。結果這次是要做什麼？他們莫名其妙搞武裝鎮壓，無憑無據就屠殺平民百姓！”

林淺溪的嘴像是上了發條，噼裡啪啦就是一通罵，祁安看她死死攥着拳臉都憋紅了，不由得有點擔心她背過氣去。

伸手拍了拍林淺溪的背，祁安皺着眉反問：“你的記憶……或者說，感覺？現在怎麼樣了？”

緊接着，她又懊惱得補了一句：“我不該在這兒耽誤這麼多時間的，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說不定能找到人幫你。”

提起這事兒，林淺溪剛順下去的氣又梗在喉嚨裡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次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去找江鎏問清楚，可江鎏卻好像一無所知。

也是，江鎏雖然很讓人生氣，可卻是很“光明正大”的人。如果她真的介意她們之間的關系到給她下藥的程度，那林淺溪還是更相信，她會幹脆直接想辦法殺死自己。

于是能幹出這種事的人也隻剩下了更有可能對她心存芥蒂的議會。

她嘗試去各種醫院，醫療機構，甚至去找心理醫生咨詢，可沒人能回答她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她在短時間内情緒感知出現問題。

不是她的記憶變了，而是那些她曾經一直感知着的情緒突然消失了；甚至，對林雲影，對林家，有些微改變了。

可現在卻好像都很正常，比如她看見祁安恢複神采奕奕的樣子，能感受到高興。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沒關系，我的問題很難說，但是我覺得這樣也好。反正隻要記憶還在，我就不會放下。我親愛的父親做了什麼，林家為了所謂的聲譽地位做了什麼，還有議會，江鎏……我沒法讓我的情緒跟這些事情一一對應，但，我的腦子至少還能告訴我，那些錯誤都真實存在過。”

祁安歪了歪頭。

“不用擔心，”看着祁安一副“我有話說”的樣子，林淺溪自己先開口了，“事分輕重緩急，放心吧，我不會因為我跟江鎏的私人恩怨影響其他事情。那些政客平時小打小鬧什麼都無所謂，這次他們搭進去這麼多人命，不管怎麼說，我不能接受。”

“嗯……”祁安猶豫着點了點頭。

其實她一開始隻是想問，江鎏究竟做了什麼，能讓她記恨這麼多年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