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醉眠愣怔片刻,與他對視。
開扇的眼尾狹長收窄,陰鸷冷厲,兇狠的像是要殺人。
實非善茬。
可再不善,也不能殺救命恩人罷。
手腕痛得像是快被捏斷了,少女秀眉蹙起,低低痛呼一聲。
“你,放手,我是帶你下山的人。”
話音剛落,手腕上的力氣果然松了。
姜醉眠迅速退後兩步,抱住自己手腕揉了幾下,等她再擡眼看向草席,那人已經又閉上了眼。
要不是手腕上的疼痛還在,她還以為剛才是自己的幻覺。
邊揉着手腕邊出了柴房,回屋換下衣物,又将楊月櫻給她盛出來的姜湯喝了。
姜醉眠出了屋子,卻聽見門外正好有人在敲門。
她以為是二老從地裡回來,拉開大門道:“叔父叔母你們......”
誰知門外站着的,竟然是個黑黑瘦瘦的身影,看起來跟姜醉眠一般高。
雨夜視線模糊不清,姜醉眠使勁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那張面龐,黑得像是燒壞的鍋底,竟然會是王大娘家的獨子。
“王多貴?”
王多貴咧開參差不齊的牙口,不懷好意笑起來:“娘子,誰讓你直喚夫君姓名的?”
姜醉眠蹙眉,神色有些不悅。
王多貴與她和楊月櫻同歲,先前三人又同在學堂念書。
上月他和他娘王氏來家裡提親,想定下姜醉眠,被楊望平一口回絕了之後,又說定楊月櫻也行,氣得楊望平直接将他們母子二人掃地出門,自此王家母子在村裡丢了顔面。
王多貴自那之後懷恨在心,他知道今夜楊家二老在地裡救糧,家裡就兩個小姑娘,便特意挑了這個時間找上門來。
“還敢上門來胡說,小心我讓你以後再也開不了口。”姜醉眠低聲威脅,琢磨着幹脆配副啞藥給他吃。
她語氣兇狠,偏偏瑩眸漆黑,長睫若蝶,語氣明豔豔的臉龐近在眼前時,少女嬌豔動人的靈氣仿佛能攝魄人心。
王多貴像被那雙純真清澈的眼睛蠱惑了心神,喜道:“反正我娘說了,隻要我想,有的是辦法娶你給我當媳婦,到時候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姜醉眠手下一緊,險些控制不住想将木門栓直接扔在這張鍋底上。
“去找個水坑罷。”
王多貴當真低頭尋摸起來:“找水坑做甚?”
姜醉眠反手欲合上大門:“好好照照自己的模樣。”
誰知一條黑瘦的手臂忽然擋在門前,黑瘦身影擠進門内,眼神甚是不懷好意地在少女纖韌的腰肢上掃視了幾圈。
這麼細,不知道抱起來是什麼滋味的。
“等等,為夫話還沒說完呢,你就想走?”
王多貴說着便直接去拉她,姜醉眠躲避不及,被他碰了下手背,立即在衣裙上用力擦了兩下。
王多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村裡幹農活的人家哪裡會有這麼嫩生的皮膚,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滑不溜的抓不住。
他幹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想立馬把這小娘子娶回家暖被窩,要不就趁着今晚把生米做成熟飯,到時候她姜醉眠就不得不答應親事了。
他瞅準了那抹纖柔的小腰,直接張開懷抱便撲了過去。
雨密如箭,聲勢極大。
院門旁發生的動靜,堂屋内分毫也聽不見。
姜醉眠将一直藏在手中的藥包扯破,藥粉直接灑在了王多貴臉上,可這藥效見效也要一會功夫。
她叫了楊月櫻幾聲,反倒被隻臭烘烘的手捂住了嘴巴。
“叫什麼叫,我是你夫君,我對你做什麼當然都可以,隻要你老老實實地聽話,我怎麼會不疼你呢……”
沒等他說完,就感覺頭腦忽然有些昏沉,力氣也使不上來。
姜醉眠趁勢從他手中掙脫開來,咬牙沖着他胯間狠命一踢。
“啊——”凄厲叫聲劃破雨夜。
王多貴疼得意識模糊,恍惚之間擡頭,卻忽然愣在了原地一般,雙目死死瞪着姜醉眠身後的虛空。
他懷疑是自己眼花了,不然怎麼會在暴雨中看到了一個鬼魅般高大的身影。
像是雨夜裡沉寂的山,能将少女纖弱的身姿完全包裹。
“那,那是——”
王多貴眼睜睜看着鬼魅朝着自己走過來,一張黑臉都霎時被吓得白了幾分。
“鬼啊——!!”
尖叫聲剛落,王多貴顧不得身下的疼痛,轉身撒腿就跑。
姜醉眠也察覺到身後好像有些不對,怎麼感覺脖頸間,仿佛有濕濕熱熱的呼吸。
一寸一寸,慢慢往細嫩的肌膚裡侵襲。
她寒毛頓時立了起來,緩緩轉過身子,便被眼前一張放大的濕潤俊臉吓呆住了。
驟雨仿佛也多情,争相敲打着落在濃密眼睫上。
底下一雙沁若寒霜的狹長鳳眸,含了冷雨,一如上次陰鸷。
姜醉眠眨了下眼,面前高大的黑山竟然朝她身上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