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目不轉睛盯着應遠,“原本我一個外人不應該過多幹涉你們父子之間的恩怨,但你偏要扯上關系,污蔑他從而想要刺激我。”
“即使你知道他病了,卻無視、放縱他癔症加重,讓他耗盡自己的精神和力氣,替你挽回那一點可憐的自尊,利用他、威脅他。”
“你尚且如此無情對待自己親兒,旁人做你的墊腳石又是遭受怎樣的屈辱和不甘,你口口聲聲說我娘是妖人禍亂,又曽解釋過你是如何将她擒住關進這伏妖殿中,十年前一場大戰為何爛在你們肚子裡都不敢昭告天下,何不攬一個殺死妖王的美名!”
應遠惱羞成怒,“妖女休得挑撥離間,血口噴人!”
“那是因為你貪得無厭,虛僞至極!”越溪咬牙切齒,臉上身上開始冒着大汗,随後聲音緩了下來,充滿悲情,“就算天下覆滅,我也不相信我娘會禍及無辜,她一個連發爛的花根都會盡力搶救的人,怎麼會視生命如草芥……”
周克言轉而提醒應遠:“師兄莫要聽她胡言,她一定是想拖延時間,到時候羽兒聽她妖言惑衆可就遭了!”
弘遇高聲怒罵,“我家公子才不像你這般愚昧,不用誰挑唆,新仇舊恨第一個同你算!”
“你!”周克言礙于一旁的弘樞,佯裝威脅了弘遇後轉過身去。
聽見弘遇的聲音,越溪的眼睫微顫,眼中突然浮現幾分不舍,淡淡地看着他。
“弘遇。”
“我在,姐姐。”弘遇換了一副面孔,輕聲應道。
越溪看着他露出一抹淺笑,結果肩上的傷口突然一陣劇痛,她緊緊咬着下唇忍下。
“弘遇,聽姐姐一句話,不必告訴應洛羽今日發生之事,也不必透露我娘的事情,就說我夥同遲映搶了妖丹救了南舟回暮曉山去,不回來了。”
“可是……”弘遇常年面無表情的臉上,第一次見他紅了眼眶。
“沒有可是,告訴他,以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如果你要同他去,記得帶上久香,你要好好護着她。”
越溪轉而看向應子默和沐瑤。
沐瑤搶在她前頭發話,“越溪,别一副留遺言的架勢,我們不會替你傳話的。”
越溪輕笑,“我隻是想再厚着臉皮求你們一次,放過遲映,放過南舟,讓他們帶着我娘的妖丹離開。”
應子默和沐瑤沒有回應,眼中的情緒複雜,沒有上前阻攔她的立場,又對她充滿傷感和不舍。
越溪深吸一口氣,神情變得十分淡然,轉而對遲映等人囑咐,“倘若我不受控制,不必猶豫,直接了結了我。”
說完她猛地将玄元刀拔出,眼神默然地看着刀身上半睜的眼睛。
“同是妖物,今日便看看誰輸誰赢。”
玄元刀又被高高舉起,可這一次落下,刀身卻完全沒入了越溪的身體,露在外頭的刀柄金光異常,上頭獨眼的刻紋已然完全睜眼,似有靈魂一般幽幽注視着衆人。
越溪此時頭和雙手癱軟垂下,沒了動靜。
遲映放聲大哭,指着天空大喊,“半睡的老天你好本事,何不睜眼看看這對可憐的母女,再不出手可就來不及了!”
其餘人都沒理會他,全神貫注地看着越溪,有人是着急想要上前關切,有些人是暗自竊喜,迫不及待另有所圖。
周克言尤為激動,“玄元刀不破,妖女必死無疑啊!”
倏地越溪的身體突然挺直,自她身體由内而外沖出一股力量,随後衆人還沒來得及防備,一股強大的妖力伴随着刺眼的青光,無差别地攻擊所有人,青光如鋒利劍鋒,衆人紛紛施法抵擋。
越溪難接這突然爆發的妖力,發絲被沖力散開飄在半空,四肢和左肩的衣物也被沖擊撕毀,再看那玄元刀已經布滿裂縫,下一瞬便四分五裂,化為煙灰。
沐瑤縱使一身怪力,也被逼至牆角才堪堪停下,應子默腿腳不便,隻能施法用冰将腿固定才沒摔得人仰馬翻。
弘樞和弘遇自己應付得了,但也沒法再顧他人。
反而是遲映因禍得福,越溪的妖力将應遠壓住他的炎火給吹散了,使得他重獲自由,抓起血矛的第一件事,便是揮着長矛刺向應遠。
應遠和周克言對越溪的妖力又驚又喜,驚的是她的妖力比夕顔強上幾倍,喜的是知道她的妖丹更加寶貴。
所以在他們完全被越溪奪去注意力的時候,兩人差點沒躲過遲映的攻擊,背上都留下一道長長的傷痕。
還沒等他們回擊遲映,便看見越溪半跪在地,神情冷漠,眼神像是換了一個人,乖戾又危險,眉間妖丹的彩光愈加濃烈,趁得她周身的氣息愈加神秘。
她比劃着陌生的手勢,口中念念有詞,接着将雙手拍在地上,而後盤腿坐在地上,背脊挺直,雙手自然垂下抓着身側的沙土。
沒一會兒,自她的手掌出發,數不勝數的青光混着金光的光痕在地上蔓延開來,放眼望去,還以為是土地裂開,瞬間布滿整個伏妖殿,甚至爬上了牆體一直延伸到牆外。
衆人本想要躲避,卻發現那些光痕躲着人走,更不會攻擊人。
沐瑤神經繃得緊緊的,一刻都不敢放松,側頭看向應子默,“你見過她娘,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