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沉默良久,長歎口氣,道:“若不是雙兒一眼看中了你,我又何必費這番功夫。之前你說有個童養媳,隻能平妻,我為了雙兒勉強應下,現如今弄得人盡皆知,你讓雙兒如何做人?”
楚知禹低頭道:“此事是下官思慮不周,還請王爺責罰。”
“責罰?”王爺冷哼一聲,道:“你是朝廷命官,我如今不過一個閑散王爺,如何責罰你?”
一旁的陳州明道:“知禹,男兒當以仕途為重,你重情義多給些财物予那童養媳便是。何必為了個女人得罪了王爺,得罪了郡主?郡主才貌雙全,金枝玉葉,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童養媳?你和那童養媳雖然拜過天地,但無三媒六聘,無親友見證,也不算是正當禮節。你當真為了個這樣的女子,毀了你的前途嗎?”
楚知禹跪地沉默不語。
陳州明見狀,歎道:“如今朝中暗流湧動,你莫不是以為你靠自己一人就能在朝廷立足?你這次查案得罪了多少人?他們都有自己的關系網,你可想過你會樹多少敵?”
“你向來聰明,你父親去世的早,我看你可憐,待你就像待自己的孩子,現如今你大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師父,知禹沒有不聽您的話。”楚知禹擡頭道,“隻是,我與楚玥……”
他頓了頓,終是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我與楚玥确有情義,她自小來我家,照顧我和家人,勤勤懇懇從未倦怠,我能有今天,離不開她的付出,又如何能棄她于不顧呢?”
陳州明道:“沒有讓你棄她,隻是讓你分清楚身份高低,留她在府裡當個侍妾,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何不可?”
楚知禹垂目不語,陳州明的話自然沒錯,他之前也是這般打算的。
可楚玥不願意做小,要她做妾,她甯願離開。
而他,他也是自她離開以後,才知道,他是當真放不下她。
二十年的朝夕相伴,自他出生起,她就在身邊了,他也分不清是愛情還是親情,隻是不能沒有她。郡主雖好,但若是讓郡主和楚玥之間他隻能選一個,他會選楚玥。
隻是座師和王爺這裡确實不好交代,特别是座師對他有知遇之恩,他自當報答才是。
見他不說話,王爺對他道:“既然你拿不定主意,我把雙兒叫來,你們兩個單獨聊聊。這一個月你都沒來找過雙兒,雙兒經常問你在忙什麼,我也不好對她說什麼。今日是除夕,你好好哄哄她。”
說完,他拉着陳州明出去了。
楚知禹等了半刻鐘,門外傳來白鳳雙歡快清脆的聲音。
“知禹哥哥,你來了。”
她一身淺粉色留仙裙,頭梳流蘇髻,斜插一枝玉蓮花步搖,随着她輕快的步子輕輕擺動,分外俏皮。
見到楚知禹,她滿臉笑意,眼睛彎彎如新月,眼裡都是小星星,略帶嬌嗔地道:“好久沒見你了,今天怎麼忽然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楚知禹見她這樣,想來是什麼都不知道,便隻道:“臨時有事找王爺,順便看看你。”
白鳳雙有些失落地輕聲道:“原來知禹哥哥不是專程來看我的呐。”
楚知禹一愣,正想要說些什麼話安慰她一番,白鳳雙很快就揚起了淺笑,擡頭仰望他,眼裡是閃爍的微光,如同天上星子。
“不過,”她的微笑中帶着無限少女柔情:“知禹哥哥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呢。”
楚知禹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純潔美好,宛如晨曦裡帶着露珠的白色栀子花,她對自己的情意清晰可見。
不論是品性、樣貌、才學、家世,她都是極好的,這樣的女子能傾心于自己,他不該辜負。
可是,一想到楚玥,他的心髒就像是被一隻手絞緊了,心痛的喘不過氣來,讓他無法放下她。
“知禹哥哥,你能幫我看看我新寫的詩嗎?父王一直說你的才學是年輕一代裡面最好的呢。”
楚知禹回過神來,接過白鳳雙遞過來的薄薄的兩頁紙。
兩首詩,一首詠梅,一首寫月。意象和字詞都很是出彩,詩中帶着些少女的天真活潑,還有一絲情絲,在閨閣女子的詩裡面是極出色的。
楚玥一心想學寫詩,她若是能寫出這樣的詩來,定是會高興壞了吧。
她定是會紅着臉,低着頭,雙目含羞地把詩給自己看,怯怯地說:“夫君,你幫我看看我胡寫的詩好嗎?若是寫的不好能不能别笑我?”
他會怎麼回她呢?
若是以前,可能隻會嫌她煩人,不耐煩地把她打發走。而楚玥定是會回去偷偷哭一夜。
若是如今呢?他會如何對她?誇一誇她,告訴她,她寫的很好?
“知禹哥哥,你怎麼了?”白鳳雙目露擔心地看着愣神良久的楚知禹。
楚知禹恍然回神,自從楚玥走了以後,就像是把他一半魂魄都帶走了,他不管看到什麼都會想起她,經常會走神。
他針對詩中存在的問題,對白鳳雙指點了幾句。
白鳳雙如獲至寶,當即就讓司畫去取來筆墨,将改過的詩重新抄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