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緣哈哈大笑:“道友真是幽默啊!”
雲程不再理會他,轉身面對周兮、步珞一和他熟悉的朋友。
離得稍遠些的魔修不清楚雲程和歸緣說了些什麼決定他們命運的事,隻知道那個一番交流那個和尚瘋瘋癫癫大笑,而雲程則轉身與淩天峰的人低語。
怎麼一個和尚和一個劍修對天塌視若無睹?!
爺爺的,頭都要炸了,魂飛天外間突然瞅見兩個沒事人,讓他們怎麼淡定?恨不能跳起來質問用了什麼方法秘寶!
難不成,真是天道有輪回,他們魔族往日堕落懈怠,才承受這些?!
雲程蹲下身,無視舊故望向他的目光,強行将分裂靈識打入幾人體内,穩住他們的神魂。
做完這些,雲程垂眸微笑着和他們告别:“不好意思啦各位,先走一步。未來山高水遠,願諸君大道通途,得償所願。”
譚曦之文等人離得近,抵抗靈壓的過程中依稀能聽清雲程和歸緣的交談。
也清楚,雲程不是此間中人将要回去以中斷天崩。
這一去,隔着萬水千山,日月星辰,再難相見。
識海中,一抹溫潤靈識不斷安撫支撐和修補神魂,如一泓碧水盈盈在傷口處流淌,舒緩識海萬千震顫神經。
千言萬語不能言,隻能通過雙眸訴說。
雲程努力忽視,一扭臉,餘光中瞥見周兮水潤的眼,吓了一大跳。
“嚯!”雲程稀奇的要命,恨不得扒着周兮的臉看個爽快,“周兮!這麼舍不得我?哭啦?真哭啦!我的天呐!”
“珞一!瞧見沒?你二師兄居然也會有這種脆弱神情!真是我見猶憐啊!”
同樣濕潤了眼眶,眼尾含淚的步珞一:“……”
雲程一番鬼叫,讓他們胸中萦繞不散的酸楚消失的一幹二淨,感傷、不舍、酸楚都和眼淚憋了回去,兩對翦水瞳仁化成死魚眼,幽怨地睨向雲程。
“這就對啦。”雲程笑眯眯,滿臉欣慰,“能來到這,還成了淩天峰大弟子,快活這些年,我已經賺了。認識你們,更值得高興。”
“周兮,雖然你嘴毒刻薄,但其實心軟重情。日後我不在,沒人和你針鋒相對了,脾氣可要收一收。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般伶牙俐齒和寬容大度。”
“珞一,你性格堅韌,巾帼不讓須眉。我最放心你了,照顧好自己。周兮要是惹你生氣了,盡管揍。”
“不管日後我在哪裡,都不會忘記你們的。”雲程的神色沒有一絲陰霾,似乎隻是出個遠門,隔日就要回來。
周兮和步珞一登時紅了眼,周兮廢力吐息,咬緊牙一副怒容:“逞什麼英雄?要死一起死。”
步珞一也顫聲道:“師兄,我們一起抗。”
雲程沒有和周兮嗆聲,朝兩人笑笑。随後起身,深呼一口氣,朝他們揮手:“那麼,再見了。”
他和歸緣向結界邊緣走去,沒有回頭。
“都告别了?”歸緣挑眉。
“你呢?和觀南大師告别了嗎?”雲程反問。
歸緣目不斜視:“或許你不信,我這樣的人,生下來命就注定了。我和師傅一開始都清楚,在未來某一天,我會肩負起某種使命,走向生命的終結。”
他步履穩健,走動的風吹起鬓邊散發,風蕭蕭兮赴戰場。
不知道為什麼,雲程總能從這番慷慨陳詞中品味出中二的味道,默默與歸緣拉開了距離。
“诶?你去哪兒?後悔了?”
見雲程和他朝着兩個方向,歸緣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生怕人跑了。
“我師尊不清楚,我得告别。”雲程擡指點了點不遠處的嶽淵渟。
在歸緣的讪笑中,雲程走到嶽淵渟面前。
他簡單對樂正穹、玄稷幾位欠身拱手一拜,随後撩起衣袍,正對着嶽淵渟跪下。
肩背挺直,眼眉低垂,雙手交疊于額前,俯身觸地叩首,恭恭敬敬行了一個拜師大禮。
修士到了大乘境界,隻要想,靈力覆蓋百裡,區域内所有動靜都可以洞悉。
嶽淵渟自然也是知曉雲程此舉意欲何為,視線裡單薄勁瘦如翠竹的脊背漸漸模糊,與很多年前那個跪在他腳邊立誓苦修得道的弱小身影重疊在一起。
嶽淵渟不知道他的首徒是一開始就不屬于這裡,還是後來在某個時刻換了芯子。
此刻細細回想,似乎也能從過往細枝末節中,發現性格與處事方式的改變。
但是這麼多年的悉心教導不是假的,無數日夜交替間滋生的師徒情分也不是假的。
讓嶽淵渟責問追究,斥問何方妖孽占他徒兒真身,他也做不到。
“師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在徒兒心中,就如父親一般。徒兒不孝,不能承歡膝下,隻願您福壽綿長,後福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