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無奈地笑笑,也塞給他半片,陳平這才作罷。
其實就算是陳平不要,大概兩天後也會在餐食中吃到名為豆皮的食物,不過孩子既然看到了,容安也不會阻止他先行解饞——剛剛張蒼肯定是在廚房偷吃豆芽,進來的時候嵂女還和他說,豆芽少了一點。
如今吃食種類少,即使是貴族君王,也很不過是能多吃些自然野味,平日裡也吃各種發酵的醬、炙肉和普通谷飯,調味料也少,平民更不必說,吃肉都少,所以豆芽,豆漿什麼的,自然是新鮮事物,就連平日老成的張蒼都忍不住偷吃了。
在容安挑出好幾張豆皮後,才又加火,讓其繼續沸騰。
又過了一刻,他才招呼孩子們端碗過來。
“三六得幾啊?”容安看着捧碗的孩子,溫聲問道。
“一三得三,二三得六......”第一個孩子立刻從一三開始背,急得後面排隊的大孩子催促道,“你從一六開始背啊!從六開始!”
結果他一催,前面正背乘法表的孩子更急了,後面的怎麼也背不出來。
容安拍了拍第一個孩子的肩膀,讓他不要着急,又對後面催促的孩子說,“莫催,去年你也這樣,如今也對比自己小的孩子多些耐心。”
雖然孩子們很着急,但都沒有對容安的提問抱有疑惑。這是以前的規矩,在開飯前都要回答先生一個問題,答出來了才能馬上吃飯,如果答不出來,就要将問題的答案想出來了才能吃。
這是申徒最先提出的。
容安先前并不想如此規束孩子們,在他看來,學習知識不必如此逼迫,但申徒卻說,“少主仁善,可孩子們卻不知,若讓他們覺得在私塾獲得食物全不費工夫,便會滋生他們的怠惰,長此便失了分寸,也對他們成長無益。”
容安看着侍從認真的臉,意識到他真的認真思考過如何教導孩子,思索了片刻便定下了如今的規矩。
有了容安的安慰,原本緊張到磕巴的孩子終于背到了三六,他高興的大聲回答容安,“三六十八!先生,得十八!”
容安笑着點點頭,将鍋裡煮熟的豆漿舀給他,又囑咐着,“剛剛燒開的,仔細燙。”
然後在孩子鞠躬離開後,又問下一個孩子,“孔子曾雲生而知之者上,學則亞之...”話還沒說完,孩子就搶答道,“孔子雲‘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容安笑着又問,“先生是想問,此句出自哪裡?”
搶答的孩子立刻羞紅了臉,低頭嚅嗫着,“《論語·季氏》,對不起先生,我一定記得不打斷别人說話。”
容安滿意的點頭,也分了他一碗豆漿。
孩子們一個一個回答完問題,也都得了豆漿,直到最小的孩子走過來,她正是開蒙的時候,容安蹲下身子,溫和的問道,“今日有學習嗎?”
小家夥立刻高興的大聲回應道,“學了新字!我已經能寫五個字了!”
容安點點頭,将豆漿也分給了她。
此時,廚房内隻有陳平沒有近前來打豆漿了,容安疑惑的看向他,示意陳平過來。
“先生,我從未受先生教導,不知先生會提問......”陳平不好意思的将手背到身後,嚅嗫着。他雖然來的晚,但也清楚規矩,可以前替容安教導的先生,大多隻會問問今日教導的文章,有些明顯是糊弄,可方才他在旁聽着,明白容安是按照每個人的學習進度提問的,有些難到需要蹲在地上計算或默寫,有些也簡單到隻是問問今天讀書了嗎。
可容安第一天見他,陳平實在忐忑,唯恐先生因為不了解他,提問些他答不出的問題——喝不喝豆漿是次要,他不願先生對他失望。
容安搖搖頭,笑着說,“這個問題每個我第一見的孩子,我都會問,你一定能答上來。”
他溫和的看着眼前忐忑的孩子,目光中透露着鼓勵,輕聲問道,“若讓阿平為天下人請命,阿平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