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卓清揚将話說完,慕塵月不耐煩的擺手,不愧是嚴師兄教育出來的弟子,話多,禮多,還文绉绉的。
“已然夠禮貌周全了,你們堂主看見定會欣慰,别客套,說正事吧,此刻你們應立刻回青鳳門,向門主詳細禀告今夜之事。”
“事情都結束了還禀告,怕是想向青鳳門要些什麼。”葉良會圓圓的臉龐上全是不屑,小聲嘀咕着。
“對,想要你們嚴堂主看看,堂中弟子如何的不懂禮數。”慕塵月調侃說。
在嗆人方面,她從來是所向睥睨,無往不利。
也不知為何在某人面前總是唯唯諾諾,笨嘴拙舌。
難道是因為上錯馬車,有些理虧?
葉良會瞬間敗下陣來,臉紅脖子粗,卻又不敢再多說什麼。
不願和葉良會浪費時間,慕塵月轉頭對卓清揚交代:“解決與否該由門主判斷,此事急迫,可先用青羽信。”
“你怎知青羽信!”葉良會滿臉驚訝。
“小孩子,沒見過世面,鳳羽乘青風,萬裡如轉瞬,很多人都知道。”慕塵月說的極為理所應當:“對了,再将你們的紅青蟲借我。”
這次連卓清揚都吃驚非常。
若說青鳳門的青羽信聞名宗門,尚可解釋,然青紅蟲是青鳳門秘法,知之者甚少。
他一向沉穩慧明,隻思索片刻,便默默解下腰間的紅瓷瓶,呈于掌心。
“卓師兄!他什麼人,你就給他,這可是真真的寶物。”
葉良會眼睛睜的渾圓,嘴巴裡能塞進一個雞蛋。
“什麼寶物,不過幾隻蟲子罷了,我說借,沒說給,時間緊迫,需快速定位,蟲子越多,越是精準。”
慕塵月纖瘦的手大喇喇的攤在葉良會面前。
“良會。”卓清揚語氣微沉。
不知卓清揚為何對初見之人這般信任,葉良會繃着臉将自己的紅瓷瓶也遞了過去,嘴上卻是不饒人:
“你對我的小佳,小期好些。”
“小佳,小期?”慕塵月失笑。
“公子見笑,師弟給他的每一隻紅青蟲都取了名字。”卓清揚笑着解釋。
慕塵月也笑了笑,沒有見怪不怪,沒有半分譏笑,似乎還有些鼓勵的意味。
“又不會用,還偏要,紅青蟲可毒呢,還會攻擊陌生人,到時候被毒到,又來要解藥,真.....啊!你......”
葉良會低着頭絮絮叨叨,卓清揚輕拍了一下他,示意讓他看,隻一眼,便驚的合不攏嘴。
從紅瓷瓶中飛出幾隻似蟲似蜂,指甲大小,通體黑色的蟲子,那蟲子非但沒有攻擊慕塵月,還頗為喜歡她,繞着她轉圈。
唇角微彎,她以指為筆虛空畫符,一氣呵成,蟲子猶如看懂般,立刻往不同的方向飛去。
葉良會久久未回神,練習之時,它們從未這樣乖過。
将瓷瓶系在腰上,慕塵月再次看向卓清揚。
“公子放心,在下立刻傳信。”卓清揚會意。
“卓師哥,你怎麼那麼聽他的話。”
看着消失在黑暗的瘦削身影,葉良會的不滿徹底爆發:“還沒有我高,就在這裡指揮人,他誰啊。”
“這樣厲害的禦蟲術足可比拟嚴堂主。”
卓清揚隐隐想到聽堂主和幾個師兄師姐無意間曾提起過的一人,當下再不猶豫。
“良會,我們去拜辭真人。”
黑夜似乎吞噬一切,卻也會徒增許多東西,譬如憂愁,譬如恐懼。
白日裡生機盎然的翠微林,到了深夜便會變得陰森可怖。
尤其是像今日這樣無月無星的夜晚,走在林間,伸手不見五指,風将樹葉刮的森森作響,偶爾傳來的沙沙聲,更讓人覺得自己似乎被什麼野獸盯上。
若你沒有燈籠,行走其中,便根本顧不得,臉頰、手臂時不時傳來的陣陣刺痛,也顧不得檢查被絆倒後的膝蓋,腳踝,因為你必須調動所有的五感去感受周圍的一切。
這樣陰森可怖的樹林,尋常人早就繞路而行,可偏在樹林最深處的一棵巨大的槐樹上隐隐坐着人。
那人手中似把玩着什麼物件,那東西發出冷白色的光芒,遠遠望去,會生出月亮被卡在樹杈中的幻覺。
“閣下,倒是很喜歡别人的東西呢。”
帶着冰冷的禮貌和克制的聲音從樹下傳來。
樹上的人,用手中的物件照了照,笑的熱絡。
“這不是剛才那位眼明手快的後生嗎?啧啧,怎麼幾個時辰不見,變得這樣狼狽。”
此刻的慕塵月的确有些狼狽不堪,手臂、脖頸上到處都是血痕,衣服被荊棘和樹枝劃出了許多口子,夾雜着泥土和血迹,像逃荒的丐兒。
“這還不都是拜閣下所賜,今夜多少人徒增辛勞,閣下倒是惬意的很。”
“很多人?”黑衣人裝模作樣的立起身看了眼漆黑的樹林:“明明隻你一人。”
重新靠回樹枝,他悠閑的耷拉着腿,閉目養神,隻不過眼睛睡了,眉毛卻還在抖擻着。
飄來的話也是輕若鴻毛,按部就班。
“後生,如此熱心,是想搏個行俠仗義的好名聲,混個好前程,或尋個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