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安說的話是:我知道你是誰。
短短六個字,卻有很多種解讀,有時候景暄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也許她隻是占着于歌笛身子的穿越者,一縷異世界的孤魂,一個本不該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萬靈安對她說這句話,難道他以為自己是于歌笛嗎?
……
忙碌了一天後,景暄和回到院落,剛一推門,便見阿呆與高、張、齊、趙四兄弟正蹲坐一圈,聚精會神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她悄悄走到他們身後,隻見衆人圍着一鬥盆,裡面有兩隻蛐蛐兒。一隻深紫透黑,威武無比,另一隻長着一雙金翅,亦是上品。鬥蛐蛐的習俗從唐朝天寶年間便開始,時至今日,更是興盛。
“今日就看這香獅子和金琵琶一決勝負了!”阿呆得意洋洋道:“我這金琵琶可是個大将軍,鄰裡街坊沒有一隻能比得上它呢!”
“你小子可别得意的太早,咱們兄弟幾個的香獅子也不是吃素的!”
說也奇怪,那金琵琶看似兇狠,可是香獅子怎麼挑逗,它都巋然不動。
高大虎啐了一口,說:“你這大将軍到底能不能行啊?真是個呆瓜!”
阿呆紅着臉,說:“不許侮辱我的大将軍!”
“好一個士可殺不可辱,不過啊,我覺得今天這大将軍,怕是要四面楚歌喽。”張二越眯着眼,撫掌笑道,“一定是咱們的香獅子赢。”
“我看倒未必。”
衆人一怔,便看到景暄和在他們身後,負着手,笑盈盈道。
“老大,你快幫我說話啊!無論怎樣,氣勢可不能輸!”阿呆趕忙道,“要是這回輸了,從趙大娘那裡讨來的瓜果就都歸他們所有了。”
“你呀你,就這麼點出息。”景暄和撇了撇嘴,走近:“依我看,這金琵琶隻是在等待時機。要知道,最可怕的一種蛐蛐,就是先養精蓄銳,等對手完全放松警惕,再大勢反攻,打得對手猝不及防。況且這蛐蛐兒頭項肥、腳腿長、身背闊,一看就是善于角勝的,實在不可小觑。”
話音未落,隻見那金琵琶突然跳了起來,一口咬住香獅子的頭部。
“老虎不發威,當它是病貓啊!”阿呆眼裡滿是興奮。
“小子,别得意的太早了!”高大虎轉頭向蛐蛐說:“加把勁,反咬回去!”
香獅子扭動着四肢,試圖反抗,無奈金琵琶力氣太大,咬的它動彈不得,眼開着香獅子就快動彈不得了,四兄弟急了。
“提!快提!”四人說着便趕忙把自己的寶貝提出戰局。
“這回算你運氣好。”高大虎不服氣道,“下回誰赢還不一定呢。”
“等等,答應我的東西呢?可不能不算數。”阿呆将手一攤,笑嘻嘻道。
“什麼東西?”高大虎幹脆開始裝傻。
“喏——”阿呆朝着他腰間指了指。
高大虎隻好将酒壺遞給阿呆,不情不願地說:“這是我新得的一壺美酒秋露白,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居然便宜了你,你小子可别一下子喝完了。”
“謝謝您咧!”阿呆吐了吐舌頭,“實在不服的,咱們明日再戰!”
“戰就戰,誰怕誰!到時候可别輸的連褲子都不見了。”
眼看着衆人又要立下賭局,景暄和忙阻止道:“你們到底是公務在身,要是被周指揮使發現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齊三陌打圓場道:“不過是閑暇娛樂而已,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話可不是這樣說,”景暄和停頓了一下,道:“南宋末年,宰相賈似道十分熱衷鬥蛐蛐,甚至在自家相府專門修了一座堂屋來鬥蛐蛐,誰知道就這樣便誤了國事,最後落下千古罵名,所以我們為官者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要因小失大。”
“大人您也别太擔憂,我們明天不賭就是了。”高大虎承諾道。
衆人皆點頭,四兄弟便告辭,回自家卧房去了。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景暄和說:“阿呆,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阿呆舉起手中的酒壺,哈哈一笑,道:“或許,你也想喝這秋露白?”
***
二人坐到房頂上,俯瞰着街市,街燈星星點點,如散落在黑幕中的珍珠,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整個順天府仿佛進入了沉睡,晚風有些涼意,景暄和不自覺地搓了搓雙臂,将身體蜷縮在一起。
阿呆見狀,便将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在景暄和的肩上。
景暄和一怔,說:“我不冷。”
“老大,我都看出來了,有時候接受别人的幫助,并不是什麼丢臉的事情。再說阿呆皮糙肉厚,很抗凍。”他說着便将美酒拿出,倒入杯中,遞給景暄和,道:“這杯子不比萬大人家的,還請老大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