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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問情(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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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冰冷的河水裡泡了多久,四肢百骸僵得如冰塊一般。冰冷的河水鑽入身體每一個毛孔,叫嚣着把體内的一點點溫熱耗盡。水雲郎和木琴心想合力把文若拖上岸,可兩人手早凍得沒有了知覺。換作平常不過是兩手一擡,兩人卻耗費了半天時間才爬上岸去。

木琴心身子抖如篩糠,嘴唇沒有絲毫血色,刀更是握不住。水雲郎也是一樣的慘狀。文若右臂的傷口仍然血流不止,水雲郎推了幾下,文若沒有反應。他和木琴心都不懂醫術,隻能暫時扯下幹淨的衣物裹住文若的傷口,背着尚有心跳和微弱脈搏的文若找大夫去。

夜色下一片漆黑,三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河水帶向了哪裡,兩人隻能順着河水往下走。走了約有半個時辰之久,木琴心險些撐不住了。她本就有傷又受了凍,又疲又累,走起路晃晃悠悠的。

木琴心體力不支跌坐在地上,她面紅耳躁,身體越發熱了。水雲郎步子大,她一直落在後頭,如今看着水雲郎的背影都有了重影。“先帶他去找大夫。”

她聲若遊絲,聲音抖得很。水雲郎沒聽見她說什麼,隻聽見了刀磕到地面的聲響,于是回頭看她。幾步走近一看,木琴心已昏過去了。水雲郎叫了幾遍,她都沒有回應。他俯身抱起木琴心才發現她身體燙的吓人。她的外衣綁在文若身上,臉上、身上的傷口在河水裡泡得發脹,又跟着走了半個時辰沒有叫一聲苦。

水雲郎身後背着一個氣若遊絲,懷裡抱着一個熱得跟火炭似,兩臂間的銀槍冰得發麻。背上是命懸一線,懷裡是冰火兩重天。他堅定地朝着黑夜走去,豎着耳朵聽周遭的聲響。每一個聲響對他來說都至關重要,或許是敵軍的追捕,或許是生的希望。他自小在軍營裡長大,在戰場上摸爬滾打,見過太多人死亡,亦有無數人死在他的槍下。

父親、高武還有營中其他人自小便告訴他一個道理——戰場上兇險無比,你能依賴的隻有手裡的槍和背後的同伴。将士可以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手裡,唯獨不能因同伴的背棄而死。他暗暗發誓無論付出怎樣代價都要救這兩人。

走到拂曉時分,水雲郎終于到了一個不知名的鎮子。他将文若和木琴心安置在郊外廢棄的道觀裡,一人去綁了兩名大夫來給二人看病,同時也搜羅了幾件幹淨的衣裳和被褥。水雲郎裹着被褥坐在火堆前,背後的熱意慢慢驅散身體的寒氣,但他眼裡的寒意卻不減。

兩個被他綁來的大夫被他的長槍指着大氣都不敢喘。誰能想到一覺睡得香甜突然間天旋地轉,一回神已經被人拿槍頂着脖子,命在旦夕了。妻兒被綁在床頭是動不得喊不得,幾床褥子、幾件保暖衣裳竟也被搜刮走了。

一塊木屑打在身上,給文若看病的大夫登時吓出一身汗來。大夫是兩股戰戰,頭也不敢回。

水雲郎:“他的右手被砍斷了,又在水裡泡了一段時間,叫不醒了。你給我想辦法救他,要是他醒不過來,你也不用醒了。明白嗎?”

那大夫被吓得點頭如搗蒜,“救得了救得了!壯士有話好好說。剛換了幹淨衣裳裹了被褥,再灌幾碗熱湯,寒氣就能散去大半了。我剛剛施針護住了他心脈,再用火烤了刀子處理傷口,敷上好的金創藥,養上三個月就差不多好了。就是下刀的時候需要壯士幫我按着病人,不然病人亂動,可能傷及他處。”

水雲郎:“我來按着他。不過我可警告你,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我殺你們,那可輕而易舉。”

話罷,水雲郎瞥見另外一個大夫似是伸手進被褥裡要解開木琴心的衣裳,他瞬時跳起一把将大夫按倒在地。“我說過不該有的心思别有!你想死是嗎?”

被摁在地的大夫叫苦不疊。褥子是用來保暖,但濕透的衣裳貼在身上難達到保暖的效果。另外木琴心身上有傷,既要查看傷口又要上藥。但水雲郎考慮到男女有别,于是幹脆把那大夫的妻子一同綁了過來,讓婦人查看傷口再轉述給大夫。

待木琴心醒來已經是隔日晚間。一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幹燥暖和的草垛裡,不知何時換了身衣服,往旁邊一摸,佩劍不知拉在何處。幾根碗口粗的木段斜放着圍着草垛圈出一個小空間,一塊布兩角系在木段兩端将空間隔開。外面傳來一聲“你醒了”,是水雲郎的聲音。

木琴心放下心來,掀開布簾向外看去。外面隻有水雲郎一人面向火堆坐着,他聽到她掀簾子的動作緩緩轉過身來。木琴心瞥見他把什麼擱在了一旁的草垛上,然後舀了一碗熱湯走過來遞給她。是一碗盛滿雞肉的蘑菇湯。

木琴心:“這哪來的?”

水雲郎臉上沒什麼笑意,為了裝出一副輕松的樣子,他扯起嘴角,非常難看。“我們碰上了兩位好心的大夫,不僅給你們免費看診,送我們衣裳和被褥,還送我們兩隻老母雞。你的衣裳是好心的大嬸在簾子裡幫你換的,你身上的傷口還有換藥,多虧了那位好心的大嬸。先喝一碗養養精神吧。”

木琴心哪裡有什麼心思喝湯,她把碗還給水雲郎,再次環顧四周發現躺在另一個草垛上文若。“他的傷,大夫怎麼說?”

文若身上蓋着兩床被褥,獨獨露出右臂的傷口。百裡衛濟那一刀砍在了他右臂離肩膀十公分處,砍斷了臂膀,甚至在腋下留下一道刀疤。他無聲地躺在草垛上,面色蒼白,像是被壓垮的陶偶。

“血止住了,一條命算是保住了,就是還沒醒。半夜發燒胡言亂語,出了一身汗又睡過去了。那位好心的大夫說至少要靜心修養三個月傷口才能愈合。還叮囑我每天按時給他喂水換藥,等燒退了應該就醒了。”

兩人坐在火堆前喝着湯相顧無言。

柴火劈裡啪啦地燒着,喝了兩碗湯木琴心才覺着有了些力氣。“有什麼消息嗎?”

水雲郎手裡捏着一封皺巴巴的信,盯着跳動的火焰出神。木琴心又問了一遍,他才答道:“那位好心的大夫托人問了,說是百裡軍昨夜就動身去祁安了。高伯伯應該也得到消息,假裝敗退正引他們去祁安。糧草我們早就洗劫一空,他們就是再怎麼威逼利誘也搜不出什麼。”

木琴心疑問道:“你說的那位好心的大夫,靠譜嗎?萬一是敵人故意散播的假消息引誘我們出現呢?”

水雲郎苦笑:“放心,那兩位好心的大夫絕對靠譜。另外,大夫們還好心借我們一輛馬車和一匹快馬,方便我們随時離開。諾,兩張欠條都寫好了,你拿着吧。等回去讓高伯伯派人來銷賬。”

欠條上落款是妙仁堂和南山堂,上面詳細寫了時間和藥材種類用量,甚至還有人力、雞禽、被褥和衣裳。還有一張是文若的藥方。

木琴心将三張紙疊好,說道:“你借了快馬,是想等他醒來再去祁安吧。”

“我明天必須要走了。如果他還沒醒,麻煩你照顧他,等他醒了你們再動身回雅丹。不知道程姑娘還在不在浩德酒樓。不過就算程姑娘本領通天也不可能給他變一個胳膊出來吧。”水雲郎捏着那封信,指節咔咔作響,“等我砍那孫子兩條胳膊,押着他跪在文若面前謝罪。我擔心文若醒來......無法接受事實。”

“打我認識他,我就知道他這人清高,骨子裡傲氣。剛進營那會兒他跟我們格格不入,叔叔伯伯們和我都是粗人,就他一個讀書人。我知道他瞧不上我們氣不過找他打了一架,不過幾拳我就給他幹趴下了。他打不過我卻非不肯認輸,一聲不吭地挨揍。後來我就不打他了。我問他看不上我們為什麼還要來。他跟我扯什麼君子志向的玩意,我雖然聽不懂但被他唬住了。”

“後來我們一起跟着高伯伯學武,他基礎差學得慢,但非常刻苦。我之前沒見過誰那麼愛看書,無論訓練多晚多累,他都堅持早起讀書。一開始大家都叫他書呆子,過了兩年就沒人這麼叫了。他腦子聰明,主意多,高伯伯說以後我們一人當主帥,一人當軍師,帶着赤旗軍一定能所向披靡。但是他不想隻是坐在帳中紙上談兵,他刻苦練武是想與我們一同上戰場殺敵。就算是做軍師,他也是要做跟我一同策馬的軍師。現在他沒了右手,多年的努力白費,怕是很難緩過來。”

木琴心靜靜聽着水雲郎的講述很是愧疚,“他是為了救我才沒了右手,是我欠他的。我會好好照顧他,等他醒來......要是真的有辦法彌補,我一定做到。”

事實上,在戰場上很難用“欠”這個字來厘清關系。況且“彌補”二字容易,可要怎麼做?他接受所謂的“彌補”嗎?

二人靜坐了一會兒,水雲郎打算去草垛上眯一會兒。他守了一天一夜實在是困極了。他起身時那封被河水泡過又被火烘幹皺皺巴巴的信掉了出來。

木琴心撿起來,紙張全都黏在一起難以打開,信封上的姓名也難以辨認。“這是你寫的信?”

水雲郎回頭看了一眼,嗓音沉下去,“這是他寫的家書。他怕自己死在戰場上,每次都會提前寫好一封家書揣在懷裡。說是死前無論如何也要捎一封家書,燒在雙親墳前才算盡孝。”

木琴心守了一天一夜,文若沒有要醒的迹象。期間她隻能托着文若的頭強行把湯水灌下去。他右臂的傷口腐化得厲害,水雲郎放心不下又找來了那位好心的大夫診治。看到那大夫害怕的樣子,木琴心心裡了然,等大夫看診完後把自己身上的玉佩給了大夫。

木琴心出生那一年,“木正初”和呂鳳嬌還沒跟木家決裂,一家人住在木府大宅裡。“木正初”特意找了塊晶瑩剔透的玉石親自打磨雕刻做成玉佩作為她的滿月禮。玉佩還沒她掌心大,圓形,上面細緻镂空雕刻了十二朵不同品種的花。花團錦簇中間是她的小名。

“木正初”死後,呂鳳嬌性情開始變得古怪,更加暴躁。家裡所有跟“木正初”有關的東西都被呂鳳嬌鎖進了偏房裡,沒人進得去,也不許任何人再提“木正初”。木家也曾派人來要“木正初”的遺物,說是人死了也要認祖歸宗,話還沒說完,呂鳳嬌就把人打出去了。

木琴心猜不透母親的心思,隻能暗地裡叫大夫開安神的藥,和木樂安一起哄着呂鳳嬌喝下去。玉佩她原本收在匣子裡,結果被呂鳳嬌翻出來又鬧了一通,于是她用絨布裹了兩層貼身放在裡衣内側。玉佩換來了更多的傷藥,返程路上夠用了。

眼見大夫提着木箱就要出了道觀,木琴心猶豫了幾秒,追上去叮囑道:“張大夫,這枚玉佩我先暫時抵押給你,望你好好保管。日後我會用數倍價格贖回來。”

大夫點點頭轉身離去。水雲郎叮囑了幾遍換藥的細節和其他事項,最後策馬南去祁安。

木琴心又等了兩日。在霧氣迷蒙的清晨,她靠着草垛昏昏沉沉,恍惚間衣袖被人拽了拽。她立刻清醒,瞧見文若睜着血紅的眼睛看着她。她下意識把身上裹着的被褥給他蓋上,又問他要不要喝水,傷口疼不疼,整個過程她手忙腳亂,文若一言不發。她不知所措,想開口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對視了一會兒,木琴心尴尬地移開視線,注意到他緊繃用力的兩頰和微微顫抖着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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