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隻是一時的,那個咳嗽勁兒下去後也就再平靜了下來。
青年薄薄一層眼皮上被嗆的全是紅意,漆黑瞳孔中都像是浸了一層水色。
時今其實是有些窘迫的,畢竟偷看被抓到,然後僅僅是喝口粥都被嗆成這樣。
他視線移向地面桌角避開男人看過來的目光,眼睫長長垂落着遮掩主人的情緒。
秦聿一手扶在椅背上的動作的緣故,青年幾乎整個身子都被籠在了由秦聿和桌子隔開的空間裡,側面纖細脖頸線條毫無遮掩地盡數暴露在另一個人的視線中,甚至可以看到薄薄一層溫熱皮膚下隐隐流動的淡青色血管。
青年依舊側身垂眼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似乎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秦聿低頭看了一會兒,随即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小心一點。”
随即頓了一下,又說,
“我先去公司了。”
時今重新調整了下心情,又恢複了最開始冷靜的樣子,
“......嗯。”
——
早上七點四十,時今準時進入醫院大門,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這個點來,進到科室的時候,各自位置裡已經零零散散地坐好了人。
一路進來,相熟的醫生護士也都紛紛打了招呼。
時今一一微笑點頭同樣問候回去,到了工作位置,按例整理起桌上和今天要用的資料,接着開始就位上班。
今天是周中工作日,來看診的人并不像周末那麼多。
“下一位。”
診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先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婦女。
那人身材矮小,身上的灰色羽絨服明顯有些舊了,充絨量不夠而在某些地方顯得有些皺皺巴巴的,甚至因過多次洗滌而顯出了一種水泥灰的髒色,脖頸上圍了條暗紅和成色交錯的長毛圍巾。
時今曲了曲手指,正想叫人來坐下,卻見那個婦女又轉身,對着門外喊,
“來,到我們了。”
剛剛這門隻虛虛推掩開一半,時今也是這時才看到原來那牆邊其實還站着一個人。
那人被他母親推拉着,坐到了凳子上。
時今點擊鼠标調出電腦上傳過來的資料。
薛安志,男,16歲。
“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那個男生沉默着,過長的劉海幾乎遮過眼眉,灰白的面頰上翻着不正常的大紅,從進來到坐下動作都像被人提着繩子,視線虛虛地看向地闆,被問了也并不說話。
倒是那個婦女先上手拍了下他肩,剛剛還顯得和善的臉中顯出幾分怒色,
“問你話呢薛安志。”
随即又看向時今換了另一幅笑臉,
“醫生,他發燒了,38度6,這是燒糊塗了。”
時今眼皮一跳,拿出旁邊的電子測溫計往那個男生額頭邊碰了一下。
39度2。
時今的面色一下就凝重起來,
“他這樣多長時間了。”
一邊問着,一邊開始在電腦上開單子。
張闳麗看了下薛安志,猶豫了一下開口,“昨天晚上...呃不,昨天早上就覺得他不對勁了,上學校回來晚上沒吃多少,結果今天早上一看就這樣了,就趕緊拉來醫院了。”
“在家裡吃過退燒藥了沒有?”
“呃呃...吃了闆藍根,沒想到這小子體質這麼差,從小跟個瘦猴似的...家裡還一堆事等着我呢。”
時今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但病人家屬之間畢竟不好說,
“這種情況需要打個針然後輸液治療,情況穩定了可以回去。”
“家裡還有别的退燒藥嗎,孩子有沒有過敏史?”
張闳麗皺了皺眉擺了擺手,“家裡有藥有藥,不用再開...給他輸個液。”
時今敲鍵盤的手頓了頓,但也沒有反駁,打算一會兒單子開出去了讓負責的護士等病人紮完針後多注意一下情況。
“有沒有過敏史?”
那個男生的眼珠微微動了一下,僵硬放在腿上的手指曲了曲。
時今注意着看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又恢複了最開始安靜的樣子。
張闳麗扶着那個男生的椅背,“沒有過敏,還啥啥過敏史的。”
時今收回目光,敲下回車鍵。
“好,這是單子,一樓交完費後上三樓輸液。”
張闳麗拿着那個單子,将那個男生拽起來,
“好,好,謝謝醫生啊...”
一邊往外走一邊嘴裡嘟嘟囔囔的,“啥輸液這麼貴。”
時今眼睫顫了顫,隻作不知。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飯休息的時候,大概也是之前一同去項目交流過的原因,施永濤對他莫名有種親近,這次吃飯也是拉了周峰湊過來,加上方茴,四個人正好坐了一桌。
都是年輕人,氣氛也輕松些,施永濤正對着一盤做的黏拉拉的白菜唉聲歎氣,方茴在一旁和他逗趣,時今看着他們眼裡微微泛着笑意,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尖銳的救護鈴聲響起,緊接門裡着跑進來一個值班的還穿着工作服的女護士,
見到時今救命稻草一樣沖過來,還沒站穩就上氣不接下氣地直喘,
“時醫生,上午...上午你治的那個人,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