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川,我東西很少的,就占了一點點地方,剩下的你還放你的。”
“嗯。”
相顧無言。
霍北川等啊等,沒等到陸叢舟開口說起陸家的事情,他做好了陸叢舟會找他幫忙的打算,實際上人家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霍北川,我把照片放在你卧室會不會不合适。”
“沒什麼不合适的,随你。”
陸叢舟撫摸着照片,良久才開口:“我以為遺囑陸國華早拿到了,我媽就放在這張照片後面,這麼多年,我隔三差五要擦拭,居然都沒有發現。”
小說裡,陸叢舟到死都不知道遺囑就在相框裡,最窮困潦倒時,陸家不承認他,他爬去牧婉清的墓地訴苦,說了很多很多,唯獨沒有提起陸家任何人。
陸叢舟把遺囑拿出來端詳,黑色的字迹有暈開的痕迹,他都不敢想,寫下這些字時,牧婉清哭了多少次。
“霍北川,我好像要無家可歸了。”
陸叢舟呢喃的聲音很低很低,他眼底滿是茫然,眼尾微微泛紅,小小的一團縮在灰色的沙發上,一滴淚狠狠砸在相框上。
心口密密匝匝的疼,陸叢舟呼吸困難,腦袋陣陣的疼。他不明白,明明隻是一個小說,他怎麼會如此感同身受,心髒像是被拉扯撕裂,碎成一片一片,拼湊不起來。
霍北川瞥過小聲抽泣的陸叢舟,眼睛鼻尖哭的紅彤彤的,後背一抽一抽,卻還是倔強地握着拳頭,嘴巴抿着,盡量不讓聲音發出來,委屈的像是他小時候養過的奶團。
那會他身體還好,沒有接連幾次的車禍,也沒有在精神病院住過幾個月。奶團是個愛撒嬌的小狸花,最喜歡窩在他肩膀上,嗷嗷地蹭他的脖頸。
奶團膽子很小,經常被家裡的小動靜吓到,偶爾還會吓哭。它哭的時候小爪子擋着眼睛,胸腔裡呼噜呼噜的,卻忍着沒有叫出來。
霍北川一陣恍惚,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把貼身的絲帕遞了出去。
“霍家沒趕你走,我沒趕你走,你就一直住着,霍家就是你家。”
握着帶藥香的絲帕,陸叢舟淚眼朦胧地望向霍北川,鼻子抽了抽哭得更兇了。
他是個孤兒,沒見過父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吃的是百家飯,受的是百家恩賜。他上大學的錢是院長和好心人湊的,後來勤工儉學讀了研究生,畢業就回到當地,考到了當地的社會福利院。
他從福利院走出去,後來又想走回去。
匆匆來,匆匆走,陸叢舟是沒有家的,自始至終都沒有家。
霍北川說,霍家就是他家。
不管是随口安慰也好,還是按照合同入戲扮演情侶也罷,最起碼在那一刻,陸叢舟飄忽不定的靈魂忽然就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霍北川,你不會騙我吧。”
陸叢舟眼角還挂着淚,近乎希冀地望着霍北川,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他身上。
“不會。”
霍北川起身把簽好的合同拿出來,翻到最後一頁又寫了一行。
[合同到期之後,隻要霍硯山同意,陸叢舟可永遠住在霍家。]
“你放心,我會跟爺爺說的,不至于讓你無家可歸。一個億在市中心買别墅不太夠,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買到别的區,霍家你随時可以回來。”
陸叢舟胡亂地點了點頭,他飛快把臉上的淚擦幹,尴尬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就是再觸景生情,也不能對着霍北川哇哇哭啊,還讓人家又加了一條不平等協議,搞得他好像故意的似的。
“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也是會賺錢的,等合同到期,我買個小房子,能住下我就好 ”
屬于牧婉清的東西想要回來談何容易,陸國華是個吃人都不吐骨頭的主,還有楚喻白這個國民偶像,外加他的影帝老公,陸叢舟雙拳不敵四手,隻能慢慢來。
“霍北川,我把照片擺在那邊的架子上沒問題吧。”
“嗯。”
等陸叢舟起身擺好,他才驚覺,别說是霍北川卧室,就是霍家都沒有照片這樣的東西存在。
他擺着的,是第一張。
霍家老宅不在這邊,平常就霍北川自己。陸叢舟想到霍北川的悲慘經曆,其實藏起來的又何止是照片啊。
思來想去,陸叢舟還是把照片收了起來,放在了行李箱裡。
“霍北川,我還是把照片裡的遺囑藏好,萬一有人來,太明顯了。”
這麼一解釋還有些欲蓋彌彰,可陸叢舟摳着手指,卻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糾結的瞬間,霍北川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陸叢舟,巨大的壓力襲來,陸叢舟睫毛微顫,抿着唇把胳膊擋在胸前。
這樣好看的臉頰湊近,陸叢舟目光閃躲,莫名臉熱。
唉,要是霍北川親他,他拒絕是不是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