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肺功能在逐漸衰竭,霍北川發抖的手指從床頭櫃裡翻出來三顆藥,看都沒看一眼就吞下去。
霍北川緩了好久,洗完澡,換好睡衣,拿着手機翻到和醫生最後一次聊天記錄上。
[呂醫生:霍總,我建議你從今天開始就不要上班了,不要給心肺增加不必要的負擔。如果治療效果良好,還有轉圜的餘地。]
[呂醫生:如果你一意孤行,還是禍害自己的身體,最多三個月,全國沒有比我更了解心肺功能衰竭的醫生,你得靜養治療。]
靜養,怎麼可能靜的下來。
霍氏内部有人虎視眈眈,他要是一休假,難保霍氏不會落到别人手裡。
他爸媽的死因剛有一點線索,怎麼可能不查,他就是死,也要把爸媽的死因一起帶進棺材裡。
厚厚的窗簾遮擋下,霍北川側着身子蜷縮在大床上,腦袋暈乎乎的,渾身發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
陸叢舟第十四次翻身,他睜着大眼無奈地盯着天花闆,手機裡的時間走了一個又一個小時,他還是睡不着。
在三十平米的小屋裡睡床闆都那麼香,現在躺在雲朵一樣綿軟的沙發裡翻來覆去。
沙發上沾染着霍北川身上特有的藥香,他吸氣呼氣間全是霍北川的影子。幾番折騰,陸叢舟麻溜注冊了綠江賬号,開始回歸快樂大本營。
這個世界的書和他現實裡看的完全不一樣,都是尬尬的爽,陸叢舟腳趾摳地,還是津津有味。
咚。
陸叢舟豎起耳朵,敲擊聲又沒了,剛翻了兩頁,咚咚的聲音又來了。
他緊張地扯了扯被子,他最怕鬼了,不會是什麼靈異事件吧。
“不怕不怕,作者不是說了,惡鬼都怕霍北川,你現在就在霍北川卧室,你怕什麼。”陸叢舟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誠實地閉上眼睛。
聽了一陣,陸叢舟發覺若有似無的聲音是從霍北川卧室裡發出的。
陸叢舟光着腳輕手輕腳走到霍北川門口,豎起耳朵趴在門上,終于确定聲音是從屋裡發出來的。
“霍北川,你還好嗎?”
沒人應,陸叢舟想到晚上吃飯時霍北川的臉色,也顧不得那麼多,發現他房門沒鎖,直接進去。
黑暗裡,陸叢舟摸索着走近,發覺霍北川捂着心口,腦袋一下接着一下撞在床頭上,不太明顯的咚咚聲就是這樣來的。
“霍北川,需要叫醫生嗎?”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陸叢舟大着膽子摸了一下霍北川的額頭,滾燙的觸感讓陸叢舟咻的一下收回來。
好燙好燙,霍北川發燒了。
“霍北川,霍北川,你醒醒,家裡有藥嗎?”
卧室的構造陸叢舟不熟悉,隻能打着手電找了一圈,把床頭的小夜燈打開。
小夜燈發出細微的聲音,床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
下一刻,本該站在地上的陸叢舟出現在霍北川的大床上,被霍北川壓在身下。
“誰。”
沙啞的聲線,配上猩紅的眸子,霍北川手上的力氣很大,陸叢舟被攥着的手腕一陣鑽心的疼。
“是我陸叢舟,你抓疼我了。”
脆皮陸叢舟感覺自己要碎了,他借着昏黃的燈光和暈乎乎的霍北川對視,委屈巴巴開口:“你發燒了,要去醫院嗎?”
良久。
霍北川渾身的力氣卸下去,翻身從陸叢舟身上.下來,他搖搖晃晃地扶着床頭,顧不上汗津津的臉頰,啞聲道:“謝謝,出去。”
“不行,你得吃藥。”
陸叢舟扶着逞強的霍北川坐下,着急忙慌給他倒了一杯水,按照小說裡寫的,在右側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裡找藥。
齊齊整整一排藥擺在那,隻掃了一眼,陸叢舟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藥名,是治療精神方面的藥物。
不确定霍北川屬于什麼發燒,找了一顆乙酰氨基酚遞給霍北川。
“喝個藥會好一點。”
霍北川沒接,他定定地望着陸叢舟,警惕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藥在那。”
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去翻他的抽屜,他的藥在哪沒人知道,陸叢舟是怎麼知道的。
“我猜的,你抽屜沒拉緊,卧室能放藥的就幾個地方,我平常也喜歡往裡面放,就想試試有沒有人和我一樣。”
也不知道霍北川信了沒有,他燒的太厲害,耳朵裡一陣嗡鳴,眼前的人影模糊,他擡手去捏了幾次,都沒能把小小的藥片拿起來。
“霍北川,你張嘴。”
陸叢舟端着水,把藥片放在霍北川嘴裡,捧着水杯喂給他。
“你快休息,我就在外面,如果還是發燒,你就喊我,我們去醫院。”
霍北川心情複雜,最不想被人看見的狼狽模樣,在陸叢舟住進來的第一天就發現了。以至于他這一天裝模作樣,費盡心思的強撐,都成了笑話。
他垂下眸子,卻看見一雙白嫩的腳丫。
“怎麼不穿鞋。”
是聽到他發瘋,吓到了吧。
“我怕你出意外。”
擔心霍北川,害怕鬼。
說到這個,涼氣像是從地闆冒到陸叢舟心口,他立馬打了個寒顫。
“陸叢舟。”
“嗯,怎麼了。”
霍北川張了張嘴,隻喊了陸叢舟的名字,沉默良久側身躺下。
“去穿鞋睡覺。”
卧室重新歸于黑暗,陸叢舟等了好久,隻等到這一句,他重重點頭嗯了一聲,輕輕關門出去。
幾分鐘後,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
霍北川一動不動,等着陸叢舟把地鋪打好,想看看他是怎麼了。
“我害怕得睡不着,外面沒有開窗戶,窗簾一直動。”
“霍北川,你是不是睡着了。生病的人最脆弱了,萬一有什麼髒東西,我能保護你。”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晚安。”
“髒東西”,陸叢舟是怕鬼吧。
欸,真是個小笨蛋。
是空調風啊。
霍北川耳畔響起小小的呼吸聲,他拉好被子平躺下,嘟囔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