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勳回過頭。
連慧擎走出牢房外,在筆直的走道上雙膝跪地。
楊勳瞳孔微張,沒想到有一天大齊最年輕的将軍會跪在他的面前,“你這是何意?”
連慧擎行了一個大禮,他雙手伏地,額頭重重的磕在地面上,“我知道你是江湖酬金榜上排名第一的賞金獵人,在江湖上有一定名望。大齊危矣,北有達馭國侵略,南有陰蒙造反,天子年幼,妖後誤國,身為大齊子民,望你能号召江湖人士,在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
“你要失望了。”楊勳聲音冰冷,“江湖和朝堂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會摻和朝堂之事。”
連慧擎磕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楊勳看着他猶如蝼蟻般殘破脆弱的模樣,忽然心生不忍,“大齊有愧于你,為何還要如此眷念?”
“朝堂之争曆來如此,并非大齊有愧于我。”
“……”楊勳摘下頭上的草帽,露出迷人的劍眉星目,高挺筆直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勾勒出俊朗的五官輪廓。他的長相可謂清貴俊美,仿佛手可摘星辰,高貴不可攀。
他朝他微微颔首,輕聲說道:“走了。”
連慧擎再拜,“煩請護好他。”
楊勳扛着連慧宇走出了大牢門口,門外燈火通明,人影重重。
大理寺卿許昌魏站在最前面,高聲說道:“楊勳,不要以為自己武功高強,便不把大理寺放在眼中,你以為大理寺是你能随意進出的地方?”
“不然呢?”楊勳眼簾低垂,眼眸中滿是不屑。
“豎子嚣張!”許昌魏怒道:“今日你擅闖牢獄,帶走罪犯,證據确鑿,可當場擊殺。”
話剛說完,身後的官兵手持武器對準楊勳。
楊勳将連慧宇輕輕放在地面上,然後走上前。
“不要廢話了,打吧!”
許昌魏手一揮,身後的官兵紛紛撲向楊勳。
寒光一閃,長劍出手。楊勳的這把黑色長劍很出名,有自己的名字,叫圖窮,戾氣重,出鞘必見血,江湖上人人都怕它。
那些上前厮殺的官兵也怕,但是他們不得不向前。心中的膽怯加上武力不敵,轉眼間,數十名官兵被斬殺在地。
官兵們節節敗退,許昌魏慌了。大牢被劫,犯人逃跑,這可都是死罪……正在慌亂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呼呼的響聲,一枚利箭從他耳邊劃過,直直刺入正忙着殺人的楊勳身上。
楊勳在空中翻滾了一圈,躲過了官兵的刺殺,卻沒躲過突如其來的利箭。極具沖擊力的鋒利箭頭刺入左肩,箭尾在空中不停地晃動。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巨大的疼痛讓他渾身冒起虛汗,鮮血從傷口處慢慢溢出,就像水中波紋四散開來。周圍的官兵虎視眈眈,紛紛想要趁機取他性命,但是此時,一聲喝令從大門口傳來。
“住手!!”
衆人紛紛看向大門口。
錦衣衛指揮使班旭帶着一大群錦衣衛沖入大理寺,氣勢兇狠,浩浩蕩蕩。
許昌魏走到班旭身邊,班旭并沒有多看他一眼,他隻是盯着楊勳,道:“楊勳,你要适可而止,他不過是個廢人,你何苦來着。”
楊勳站起身,用力折斷肩上的利箭,眼眸陰鸷,“班旭,你知道的,就算你來再多的人,我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班旭微微颔首,“不錯,你如果是單身一人,的确可以,但是你現在多了一個累贅。你覺得,如果我把箭頭都對準了他,你還能全身而退嗎?”
楊勳眉頭緊蹙,沒有說話。
“放他回去吧,這是天命,不可違背啊!”
“……”楊勳沉默須臾,“何為天命?那個女人說的就是天命?!我不信。”
“楊勳,你我相識一場,我不會害你的。江湖人向來不參與朝廷之事,這是江湖規矩,你何苦要壞了規矩?”
“我的眼中從來就沒有規矩,何來壞規矩一說。”
“可你不是向來都是閑雲野鶴的嗎?為什麼非要救他出去?”
“因為我拿了他的銀子。拿人錢财,替人消災,是我的原則。”楊勳扯下破碎的衣角緊緊的将自己的手和圖窮纏繞在一起,“廢話不多說,我今日一定要帶他走!”
班旭有些猶豫,許昌魏走近身邊輕聲說道:“指揮使,上家明示,連家人一個不留。”
班旭無奈,從身後取出利箭,再次對準了楊勳。身後的錦衣衛紛紛效仿,部分對準楊勳,部分對準連慧宇。
連慧宇安靜的躺在地面上,他已經清醒過來。刺骨的寒冷從地面襲上心頭,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周圍的殺氣,能清晰地聽到他們的對話,卻無法動彈分毫。
有人要殺他!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他好像并不害怕了,反而十分慶幸哥哥沒有跟他一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