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想通這個關隘,那錢絮平日裡那一副睡不夠的死樣就值得琢磨了。
“謝央,還有沒有話說,沒話說,就當銀票喂了狗,我要回去睡覺了。”
暗罵一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看着半天沒話說的謝央,錢絮白眼一翻,當即起身準備離開,這破酒樓,吵死了。
這些個刁民,一口一個常竹君要嫁人了,媽的,和你們有甚麼關系。
關心則亂,心上人成親在即,錢絮确實難以保持冷靜。
“啪。”
錢絮起身起到一半,謝央的折扇啪得一下點在了他的右肩,随後微微發力,将其按下。
“别急,别急!”
“要緊事還沒說完呢,還想不想娶常竹君了。”
謝央回敬了錢絮一個白眼。
“有話快說,瘋瘋癫癫的,别再搞什麼算卦,種田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順着謝央的力道,錢絮又一次坐下,謝央這人就是頭懶驢,不抽不走,你不用自己要走了逼一下他,他還能跟你彎彎繞繞扯東扯西。
“好好好!”
謝央連聲應道,随後忽的壓低了聲音。
“常竹君這次要成親的對象,宋晏,是個短命病痨鬼,你知道的伐?”
“嗯?”
錢絮的眼裡驟然閃過一道精光,随後倏得消失不見。
“他腿腳不便我倒是知道,但怎麼就短命了?”
“身有隐疾?”
謝央搖了搖頭,往椅背一躺:“宋晏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那時候他精氣神太旺,簡直和古往今來的千古名士無二,可精氣神是以血氣為柴薪,宋晏他那是回光返照,都是要還的,你沒看他後來就不能行走了。”
說罷,謝央聳了聳肩。
“那他現在不沒死嘛?”
“不還是會和竹君成親,你說這些有個屁用。”
“而且誰知道你看得準不準。”
錢絮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對謝央說的話暗暗上了心。
謝央的意思很明顯,既然竹君成親這事無法挽回,不如早做打算。
等那病痨鬼入了土,自己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不過常竹君這人倔得很,你也知道,從她身上下手,我覺得你沒什麼希望。”
“不如旁敲側擊一下,你要是當真認定常竹君,非她不娶了,那我這兒還有個消息,你絕對會感興趣。”
錢絮沒有猶豫,當即又從懷裡掏出十張銀票遞給謝央,撂下一個簡單的“說”字,擡眼卻隻看到了謝央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皺起了眉頭,又從懷裡掏出來十張銀票,可謝央依舊屈了屈手指,示意不夠。
兩萬兩不夠啊。
什麼消息這麼金貴。
謝央也不是個漫天要價的。
錢絮微微皺起了眉頭。
随後手指一勾一解,将腰際的檀木腰牌丢在了桌上。
“拿着這腰牌,能去我家錢莊再換兩萬兩。”
“我自己一半身家了,夠不夠。”
四萬兩。
謝央的臉上瞬間挂起了笑容,随後握着折扇扇面一端,将折扇握柄遞給了錢絮,待錢絮接過,謝央就像個纨绔子弟一樣長長吹了聲口哨,将錢絮撂在原地,自顧自朝樓梯口走去。
錢絮端着那柄折扇,轉了轉,翻看了兩眼,确定這材質隻是很一般的槭木,他才打開折扇,仔仔細細端詳起了扇面。
緊接着,錢絮眼神上下掃視兩眼,在看到什麼後,他瞬間坐直了腰闆,幾乎下意識就将折扇扣在了桌面。
長長呼出一口氣後,喃喃道。
“呼,謝央啊,謝央,你這本事是不是太大了些。”
收起折扇,倒扣酒杯,整理衣冠,緩緩起身,錢絮動作做的很慢,他需要點時間來思考思考,四處張望了兩眼,整個二樓此刻隻剩下一個穿着白色長袍,輔以朱紅色紋路的青年坐在了角落之中,一口肉,一口酒,吃得好不香甜。
錢絮的眼神很快掠過那個少年,樓下的那兩個嘴碎的力工也好像已經離開,那是時候該走了。
走到樓梯口,冥冥之中,錢絮扭過了頭,隻見得那少年撚着綠豆糕的右手,小指微微翹起,微微皺眉,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