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提醒，本章和正文沒啥關系，當成一種架空的展開也未嘗不可……）

今天是平安夜。洛疑星最喜歡的節日之一。

……說是“之一”，其實他也沒過過很多節日啦，一年到頭，也就是新年、元宵、佛誕、端午、盂蘭盆節、平安夜這幾個，山裡就他跟師父兩個人，也折騰不出什麼節日氛圍，頂多就是自己包個粽子餃子。至于平安夜，師父一般會帶他去山下的縣城，逛一逛，買點蘋果。

——順便說一句，直到他下山之後，才意識到自家師父作為一個和尚，帶他過平安夜是多麼詭異的一件事……

總而言之，作為漫長冬日裡少有的可以名正言順吃到蘋果的日子，平安夜在洛疑星的心目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不過今年，洛疑星碰到了一個問題：沒人和他一起過。

安暮空跟着他師父回蜀州了，段庭霜行蹤不定不知道又去了哪裡，白優昙還在四處遊曆，藍未融回家了……這麼算下來，還在滇池的熟人就隻有林憂澤和葉井梧。

結束了下午的打工，又是一身汗，深冬的風一吹，冷飕飕的。洛疑星在北極狐上敲字，想約人和他一起過平安夜。沒多久他就收到了回複，隻是很遺憾，都是拒絕。

林憂澤說最近在忙期末考試，這兩天還要去教堂；葉井梧說在加班，不過可以送他一個平安果。

唔……洛疑星郁悶地扁了扁嘴巴。

倒也不是說非得和其他人一塊兒才能過平安夜，隻是熱鬧點兒總比冷冷清清好吧？

……咦？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态變化。過去的十年他和師父待在山上，大多數時候他都可以一個人自得其樂，下山以後不到半年，交到一堆朋友之後，卻似乎不大能耐住寂寞了？

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這樣想着，他穿過街道，準備去附近的小吃街解決晚飯，卻在不經意間瞥到了相當眼熟的身影。

*

街角的公園今天相當熱鬧，畢竟是節日，小情侶随處可見。此外自然也有抓住商機的人，綠化帶旁、台階上，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小攤，包裝在豔紅色紙盒裡的蘋果、花裡胡哨的小玩具小飾品、色彩亮麗的各色花束……再配上樹幹、柱子上纏繞的一閃一閃的小彩燈，整座公園都籠罩在喧鬧的節日氛圍裡。

不過，在這樣洋溢着浪漫氣息、以年輕人為絕對主力的場所，卻有一小片區域待滿了中老年人，老頭老太太們在穿着紅色馬甲的志願者們的指揮下有序排隊，在隊伍前方是整齊拼成一列的桌子，桌子後面則是一群忙碌的白大褂。很顯然，這是一場義診活動。

“不是說在加班嗎？”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葉井梧吓了一跳，轉頭就對上了一雙正盈着不滿的咖啡色眸子，似乎在質問自己為什麼騙他。

“我現在就是在加班啊。”雖然不知道洛疑星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他還是晃晃自己手裡的血壓計，解釋，“誰說加班必須在醫院的？還有，你怎麼穿得這麼薄？”

大冬天的，稍微穿薄點就會哆哆嗦嗦牙齒打顫的溫度，結果在一堆羽絨服裡突然冒出個穿衛衣的，也太紮眼了！

青年一臉無所謂地聳肩：“我不覺得冷嘛。你手裡這個是幹嘛用的？”

葉井梧還想再批評一下洛疑星的着裝，可惜一位老太太已經坐到了他面前，隻好先專心工作，一邊跟老太太交流一邊抽空跟洛疑星解釋血壓計的作用。

“井梧哥，這是一會兒要送的藥品和……呃？”

聲音到一半就卡住了，變得磕磕巴巴。轉過頭，林憂澤正一臉呆滞地看着洛疑星。

*

這事解釋起來其實很簡單。

今天是平安夜，教會組織了一場慈善義診活動，請的是葉井梧所在醫院的醫生，而林憂澤經常去教堂，幹脆來這兒當志願者。

“不是說要期末複習嗎？”洛疑星問。

“對啊。”林憂澤指着不遠處的一張凳子上的書包給他看，“不需要我幹活兒的時候我就背會兒書。”

“你們都需要幹什麼啊？”洛疑星再次仔細打量周圍，像林憂澤一樣穿着紅馬甲的志願者還有好幾個，大都是年輕人，問診的醫生們則有老有少，有葉井梧這種年輕的，也有發際線超高頭發灰白的老頭老太。

“我就是幹點雜活兒啦。”林憂澤撓撓頭，“搬一下藥品和《聖約》，一會兒義診結束之後還要搬桌椅、打掃場地。”

“我嘛，如你所見。”趁着沒有病人的空當，葉井梧解釋，“測個血壓血糖什麼的，沒啥技術含量，人家也不相信我這種小年輕，真要看病都去找其他人的。”

看上去真的很沒有節日氣氛……洛疑星摸摸下巴，突然問：“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反正他一個人過節也沒意思，幹脆做點好人好事吧！

于是義診攤位旁就多了一名分發藥品和健康宣傳單的褐發青年，同時也出現了幾乎每一個領完藥品的老太太都要關切地問一聲“小夥子怎麼穿得這麼薄，是不是被虐待了”的景象……

*

這場義診計劃要進行到晚上七點半，如果藥品和《聖約》發完了的話，也可以提前結束，不過後者顯然不太可能，因為教會準備了整整一千冊《聖約》，又捐了四千元的藥品，醫院本身也捐了五千元的藥，想在半天之内發完，難度未免過高了。

然而總不能讓參加義診的醫生和志願者們一口氣從下午幹到七點半啊，于是教會也準備了盒飯，趁着人少的時候抓緊解決晚飯問題。

“唔唔，雞腿、竹筍炒肉、青菜、蘋果……”洛疑星打量自己的盒飯——盒飯本身就有多餘的，負責人發現他在幫忙後就給他也發了一份——又探頭去看葉井梧和林憂澤的，發現菜品都一模一樣，沒什麼區别。

“要吃嗎？”葉井梧把他的盒飯打開，将放着切成月牙狀的蘋果的那一格朝向他。林憂澤眨眨眼，有樣學樣，把盒飯遞過來。

……怎麼有點微妙的不好意思，這種大家都知道自己喜歡蘋果幹脆直接分給自己的場面……洛疑星動了動耳朵，還是伸手各取了一牙：“謝啦。”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公園的路燈都亮了起來，撒下暖黃色的光芒，纏繞在樹上的彩燈一閃一閃，五彩缤紛，到處都是歡叫聲、笑鬧聲，不遠處還有放着激情音樂跳廣場舞的大媽，冬日裡寂寥冰冷的空氣也因為這樣的燈火和聲響而多了幾分暖意。在這樣的環境下，幾人圍坐在一起啃盒飯，似乎也有了點節日的氛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盒飯已經冷掉了。沒辦法，天氣冷嘛。

吃完飯就接着幹活。林憂澤把一沓《聖約》放到桌子上，還沒喘口氣就感受到褲兜裡的手機在震動。外賣到了嗎……

還沒等他把手機取出來，不遠處已經傳來洪亮的喊聲：“請問林先生在這裡嗎？尾号xxxx的林先生，你點的三杯咖啡到了！”

“……”這一瞬間林憂澤敢打賭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湧，從脖子到耳朵根都在發燙。他……他明明備注了放在台階上就好，他自己會去取的！

眼下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應吧，周圍不少人都被外賣小哥的洪亮聲音吸引了注意，都在四處打量是誰在公園點外賣，還勞煩小哥找人，這種時候應聲，會成為他這種社恐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經曆的；不應吧，那也不能麻煩小哥一直喊啊！再說難道咖啡不要了？

他鼓足勇氣，漲紅着臉跑到外賣小哥身前，感到周圍的無數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極小聲：“是、是我的……”

他沒臉見人了……

回到義診攤位旁邊，洛疑星好奇地看着他：“你買了咖啡啊……呃，你臉好紅喔。”

林憂澤覺得現在這樣真的很丢人，偏頭不去看洛疑星和葉井梧，邊把袋子遞過去邊含糊道：“你看錯了吧……喏，三杯，咱們一人一杯。”

按理說，給别人買咖啡，應該提前就問清楚口味偏好，但是對社恐來說……呃，反正他沒找到開口的機會，腦子一熱幹脆就直接買了，三杯熱拿鐵，他自己的是少少甜，葉井梧的是少甜，洛疑星的則是标準甜。

“謝啦。”洛疑星接過去，“我還沒喝過咖啡呢。”

葉井梧也接過咖啡，放在桌面上：“怎麼會想起來買這個？”

“天氣冷嘛，所以喝點熱的。”林憂澤雙手握着杯身，暖手，“而且冬天很容易犯困冬眠，喝點咖啡防止背書的時候犯困。”

說話間洛疑星已經灌了一口，咂吧咂吧嘴，整張臉猛地皺起來：“啊……好苦！”

“呃……”林憂澤傻了，有點慌亂，“這個是最甜的了……”

“确實有甜味啦……”洛疑星皺着臉，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但是裡面夾雜的味道……那個就是咖啡味嗎？好苦，但是也不是完全的苦……”

青年皺着眉毛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想明白，于是又灌了一口，又咂吧咂吧嘴：“嗯，還挺香的。好喝。”

林憂澤松了口氣。要是他自作主張給别人買的咖啡卻不合人家胃口，那也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