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夕,此時已是亥初,公主還未回府麼?”烏桁有些奇怪,随後又顧自說服自己:“不過處理公事辛勞,今日難得有閑暇。”
“哥,”烏夕嗔怪道,“今日可是七夕,公主又沒有相中的男子,本就孤零零一個人,四處走走多好,你就莫要操心了。”
烏桁被她說得無言,蓄力三兩下躍上房檐,從高處看人更為清楚。
大過節的,沈缇意又沒帶侍衛,按理說她已經及笄,從小就一同跑遍了整個上京,又有一身功夫傍身,但他還總是将她當作小姑娘,擔憂她的安危。
腦子還放空着,烏桁已然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就要下房頂策馬去找人。
他的想法還未付諸實踐,餘光忽地瞧見兩抹人影悄然而至,正沖着公主府的方向,烏桁定睛一看,正是沈缇意和——
祝續玖。
這兩人有說有笑,袖口下的衣裳相連,臨入府才松開交握的手,然而彼此的距離也不過拉開幾寸遠。
看到祝續玖那瞬間,烏桁心裡那份隐憂煙消雲散,但取而代之的又是另一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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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缇意回府便去換衣梳洗了,沒和烏桁打上照面,可一同歸來的祝續玖,眼下被烏桁堵了個正着。
“祝續玖,我告訴過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你跟公主的距離如隔天塹,别妄想長了一副好皮囊就能脫胎換骨。”
在烏桁看來,祝續玖就如同那妖言惑主的男狐狸,天天就知道在沈缇意跟前轉悠,毫無建樹,自家妹妹才貌雙全,又是情窦初開的年紀,在他和沈缇意之間,烏桁肉長的心自然是偏的。
“好皮囊?我就當是你誇我了。”祝續玖并未正面回應這番诘問,他無法做到讓所有人都認可,也沒有這分心思。
“你這是什麼渾話,我冤枉了你不成!”烏桁被他輕拿輕放的回答激起了一點火氣。
“我是爛泥還是廢物,不是你說了算的,今夜你來遏止我,莫非也要說公主識人不清,你對她如此不抱信心麼?”祝續玖依舊沒動氣,用平靜的語氣說出的話卻将烏桁那股悶氣當頭澆滅。
祝續玖說完便回房了,這回烏桁沒攔着,他看着祝續玖肩平背直的背影,終于認清自己的内心。
日後,從前稚嫩的小公主總要遇見更多人,他不能總想着幹預她的人生,美其名曰怕她受傷,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未來的路總要自己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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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麼?廣安大街北角那家碧雲樓,連皇後娘娘的面子也不給呢,人來得太多,任你是皇親貴族也得往後排!”
不知何時,後宮女子的談資裡多了一家上京新開的酒肆,說的人多了,走向就越發離奇,最終演化成“連後宮之首都抱憾而歸”這樣的版本。
傳到其他妃嫔耳中,或許隻當笑談聽過便罷,但到了淑妃那兒,這位較真的主兒給梁元帝吹了三四日的枕頭風,軟磨硬泡,終于說動了皇上微服私訪。
“都傳成了這副樣子。”這日,沈缇意特意來了永甯宮一趟,“一帶母後的名頭,淑妃凡事都要争個高下,果然坐不住。”
那晚從碧雲樓回來,沈缇意就在思索怎樣把火引到沈璩身上,又不令其猜忌。
流言嘛,有時是傷人利器,也是點火的東風。經此一遊,不說淑妃會否失寵,她的心肝兒子沈行密必然斷幾條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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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救我!”
昔日驕橫的懷遠将軍齊濂滿面驚惶,等不及天亮就敲開了三皇子府的門。
沈行密摟着懷中溫香軟玉,不悅地打斷通報的家仆:“齊濂這時候來犯什麼渾,不見。”
“爺,”家仆硬着頭皮傳話,“齊将軍說他招惹了萬歲爺,隻有你能替他求情。”
“萬歲爺?”沈行密一激靈,扯開女人挽留的臂膀,披上氅衣,疾步趕去接見不速之客。
“殿下,我這次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求殿下施以援手!”齊濂一見沈行密,兩膝一軟就要跪倒,隻差沒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