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隻是為了做個提醒,沙發兩旁的光束很快就撤走,靠着光屏的亮光,易钊勉強的分辨出宴會廳的中央暫時沒有動靜,便把目光放到了光屏上來。
“三千億年前朵伽星形成...”
光屏中央,一個綠球映入雄蟲眼眶,圓溜溜的,顔色很深,是朵伽星最開始的樣子。
“五百億年間,這裡生物越來越豐富...”
随着鏡頭極速向綠球靠近,畫面逐漸清晰,最終定格在一片原始盎然的叢林。
光屏投映出的光不停變化着,随着鏡頭的移動易钊暢遊其中,倏地,畫面停了下來,一隻憨态可掬的甲蟲占據了整個屏幕。
“拉斐洛勒蟲,目前發現最早,數量最為旁大的原始蟲...”
從這隻蟲子出現開始,拟蟲電子音開始一刻不停的介紹,外觀,結構,弱點...
屏幕上,它的形态在千億年來不停地變化着,由最開始爬行變成了現如今絕大部分蟲子的直立狀态。
講解十分詳細,畫面生動直觀,易钊不自覺的沉浸其中,直到最後聲音停止,才意猶未盡的抽離出來,光屏上正好顯示着拉斐洛勒蟲的最終進化種。
易钊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光屏吸引着,等回神,才注意到原本靜悄悄的觀衆席裡開始傳出了細微的聲音,似乎還夾雜着驚歎和抽氣聲。
不明所以地,他開始尋找異動的源頭。
砰——
一聲驚響,觀衆席的上空赫然出現一隻全蟲化的蟲子,刺眼的白光打過,他孤零零的停留在半空,墨綠色的蟲甲泛着幽深的光,與光屏上正顯示着的拉斐洛勒蟲毫無差别。
這是一隻高等雌蟲,身上完全看不出一蟲蟲子的日常形态。
像所有的觀衆一樣,雄蟲也仔細的觀察起這隻雌蟲。
電光火石間,易钊忽然想起。
這隻蟲子,他見過,在那疊厚厚的兩百名僞裝精神力暴動的軍雌當中。
不等他反應,光屏上的内容驟然切換,新一輪的講解開始,蟲群逐漸躁動起來,易钊聽見兩旁傳來了不知名物品被翻動的聲音,有蟲子開始挑選沙發旁的工具。
在四周此起彼伏的贊歎聲中,易钊心髒開始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眼睛死死的盯着光屏,不知道該作何動作。
大腦自動高速運轉起來,分析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
等全部結束介紹,後背已經析出一層熱汗。
光屏被撤走了,偌大的宴會廳隻剩下刺眼的白光,加上一開始的墨綠的雌蟲,觀衆席的上方總共出現了四隻雌蟲,它們顔色不同,形态各異,一蟲占據一方。
距離易钊最近的一隻,通體上下都是藏青色,接近三米高,那對收縮在背後的翅膀寬出了肩膀兩個拳頭的距離,長度接近體長,每一張狹長甲片的邊緣都鍍一圈鋒利的光邊,不敢想象,如若展開,将是多麼的震撼。
或許是為了讓尊貴的客蟲們看得更仔細,四隻雌蟲開始繞着觀衆席的轉圈,速度很慢。
黑暗中,易钊沒法看清任何一隻客蟲的臉,卻不妨礙他清晰的感受到那一道道狂熱的視線。
空氣跟着躁動起來,雄蟲心頭卻愈發冰冷。
一周展示結束,雌蟲們回歸原位,有的蟲子按耐不住,煩躁的催促。
“還不開始...”
‘滴-’
雄蟲最後一個音節被蓋過,下一秒,四隻相隔甚遠的蟲子瞬間相撞,片刻間便猛烈地厮殺起來。
空氣被劈開,堅硬的蟲甲刮擦,破裂着,好像有東西被折斷了,發出‘咔吧’一聲。
沒有精神力,四隻蟲子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戰鬥,仿佛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的攻擊着。
易钊如願以償的看見那對藏青色的翅膀展開,如他所料的,它并沒有因為龐大而笨重,上面的每一片蟲甲都是最鋒利的武器,每一次與對手的碰撞都仿佛帶出了火花,尖銳的聲音幾乎把易钊耳膜刺破。
起初,四道蟲影都以極快的速度移動在整個宴會廳,漸漸地,或許是力竭,他們活動的範圍越來越小,很快一隻蟲子毫無預兆的從空中掉落到中央的空地上。
落地後便立刻退出了蟲化狀态,屬于他的那束光依舊盡職盡責的跟着雌蟲。
對方渾身都是傷口,正汩汩的冒着血,兩隻胳膊都以奇異的姿勢彎曲着,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易钊餘光裡看見對方身上的光束熄滅,才重新将注意力轉回到餘下的三隻蟲子上。
沒有蟲在意這個小插曲,一隻陌生雌蟲的生死不足以引起任何注意,他們在乎的隻是最後的赢家,今晚的盛宴。
越到後面,蟲子們動作越來越笨拙,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終于又有一隻掉落。
餘下的兩蟲的體能似乎也已經耗盡了,隻是遠遠地看着,都仿佛聽到了他們粗重的喘氣聲。
兩道蟲影,一道墨綠,一道藏青,靜靜地停滞在虛空的漆黑中。
雌蟲進入全蟲化狀态後,便不再能簡單地通過面部表情或者肢體語言來表達情緒。
因此沒有蟲能分辨出他們此刻的心情。
忽然,一道目光朝兩蟲方向投來,易钊心頭一顫,不等他體會到其中的意味,便看見這隻墨綠色雌蟲猩紅的眼珠緩緩轉動起來,一寸一寸的掠過黑暗中的觀衆席。
巧合?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