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禮鶴幫襯,出府便輕易許多。
陪她出府的是宋禮鶴的胞弟宋禮钰,春桃從給林黛打扮過就開始不滿:“五郎再如何,也是外男,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五郎與你同行,又要多慮。”
宋老夫人在此事上太過警惕。
林黛:“眼下也隻能這樣,先出府再說。”
未料宋禮钰始終離她十步之外,像是跟随在身後的侍衛一般,不主動上前與她說話。
春桃排斥的目光太過明顯,宋禮钰猶豫再三才上前:“二嫂莫擔心,我再也不敢唐突,近日街上有些不太平,二哥便讓我來随行。”
林黛戴着面紗,隻露出一雙清淺的眸,她微微瞪圓眼睛,宋禮钰憶起從前試探林黛的事,臉都漲紅了:“我絕不敢再冒犯,二哥也罰了我禁足,二嫂想做什麼便去做,我遠遠看着,你拿我當侍衛便好。”
林黛也想明白了。
怪不得這些日子不見宋禮钰,原來他那日的試探害他被罰,這兩天才被放出來,大抵是因為宋禮鶴發現林黛的确會武功。
由此不難猜出花滿樓外擰斷人臂膀的就是她。
宋禮钰被冤枉了。
宋禮钰還全然不知此事,滿臉愧色,林黛正欲說些什麼,就見他又退回十步之外,一臉的正義凜然。
春桃低聲歎口氣,與林黛走了。
林黛對苓州不算熟悉,便上前問宋禮钰:“這裡最出名的賭坊在哪裡?”
宋禮钰下意識答:“祥福坊。”
語畢,宋禮钰才磕磕巴巴地解釋:“我不常去,隻是見人都去那,哦,成王世子那厮也常去。二嫂,你問這個做什麼?”
林黛:“我想見見,你能帶路嗎?”
苓州風俗還算開放,倒是也常見姑娘在祥福坊紮根。
宋禮钰為難道:“二哥絕不許我好賭,我不能帶二嫂去,讓他知道非罰死我不可。”
林黛:“去了不告訴他就是。”
宋禮钰眼珠子一轉,伸出一根手指轉了轉:“二哥雖然患有眼疾,但是他的眼睛,無處不在。”
見林黛順着他的目光要看向坊上的茶館,宋禮钰打了個響指:“唯二嫂的話是從,也是二哥今日的吩咐,我帶二嫂去。”
宋禮钰遠遠的帶路,走幾步便回頭張望,春桃等他再離開後,沒忍住低聲問:“為何要去賭坊?”
林黛與手下相依為命多年,對彼此的心性再清楚不過,他們在外居無定所,吃不起飯的時候就與賭坊的骰子手學了手段,靠赢來的銀子糊口。
他們從管事嬷嬷那裡被放走,盤纏隻能一路賭,小的賭坊難免被迫害,出名的賭坊自有招牌和吃飯的本事在,不會與他們赢一兩個子兒的人計較。
林黛隻能去碰一碰。
宋禮钰瞧着就是祥福坊的常客,接待的小二遠遠看見就眼睛一亮:“五郎!诶呦,您今日來的巧!賬房先生正愁怎麼找您。”
聽見賬房先生四個字,宋禮钰後退幾步,退到林黛身邊,為難地笑笑:“二嫂,我上回欠的銀子沒還,還是不進去了。”
春桃瞪圓眼睛:“您欠了多少?”
宋禮钰幹笑兩聲:“這可說不得,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
瞧着宋禮钰也是渾慣了的模樣,春桃便不再問。
她在門外朝裡瞧一眼,看見幾個露着臂膀的壯漢,臉色一下就青了:“要不咱們也别進去了。”
林黛搖搖頭,擡腳便進去,春桃隻好跟上,宋禮钰猶豫再三,也慢吞吞跟進來。
小二見宋禮钰對她恭敬模樣,又見她簪着婦人髻,衣着打扮不凡,便對她也恭順起來:“夫人想玩些什麼?”
林黛正欲開口,就聽見成王世子的聲音:“五郎!這位是......二郎夫人?”
朱陵郅一見到美人眼睛就發直,模樣蠢到宋禮钰都翻白眼,沒忍住擋在林黛面前,沒好氣對朱陵郅說:“做什麼?”
林黛被遮了個嚴嚴實實,朱陵郅回過神來:“你來的正好,我還愁沒人願與我賭!”
朱陵郅平日就愛背着世子名頭作威作福,他别的本事平平無奇,唯有偷奸耍滑厲害,在骰子上更是出千的姿勢千奇百怪。
明知道他有詐,自然沒人願與他玩。
宋禮钰也不願:“我還欠着銀子,也不想與你賭。”
朱陵郅:“每次見你,你都欠着銀子,賬房先生那脾氣,居然沒找到宋府去?非叫二郎打死你不可。”
他們在前面拌嘴,林黛環顧四周,卻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
此地人太多,尤其是賭桌前,人攀在人身上,一眼過去好似被風吹拂的雜草,隻看見黑漆漆幾排頭發。
林黛心裡急,又聽朱陵郅問:“二郎夫人,要不要與我賭一賭?”
林黛擡眸,看向中心的高台上十分空曠,她刻意說:“這裡的人實在太多。”
春桃也跟着抱怨:“是啊,總不能讓我們夫人擠在人堆裡去賭。”
朱陵郅一拍掌:“小二!”
小二喜笑顔開,忙跑去叫賬房先生了。
原來這裡想要清淨一點賭,還要多花銀子。
小二幾個去收拾賭桌,喊骰子手來時,宋禮钰回頭輕聲說:“成王世子奸詐,二嫂還是不要與他賭為好。”
林黛看着賭坊擁擠模樣,心中總覺手下就在其中,她抱着試一試的想法,沒有拒絕朱陵郅的邀約,隻是叮囑宋禮钰:“不告訴二郎就好。”
宋禮钰面上應下,瞧着賭坊的每個角落裡,心如死灰。
忽然瞧見這麼大的陣仗,許多人都擡頭瞧過來,林黛餘光還在人群中,搜尋想要找的人。
她的目的性太強,一時沒有遮掩住,讓朱陵郅看出端倪,揶揄道:“二郎夫人賭的不專心,輸了可不要怨我。”
骰子手備家夥的功夫,朱陵郅沒忍住問:“二郎夫人怎麼會來賭坊?”問完,便沒忍住上下打量一眼宋禮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