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很平靜,隻有一點點海風,溫月在甲闆上站着,也隻有一點點的不知所措。
清涼的海風一點點地吹在她身上,提醒着她剛才的尴尬。
“溫溫,你和哥打招呼了嗎?”陳熙輕輕拽了拽她的手,輕輕皺着眉。
打了。
用手打的。
她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怎麼道歉。
難道要說“哥哥對不起,燈太黑了,我看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拍你大腿了”?
不行。現在陳熙在。
如果道歉,他可能會覺得更丢臉。
被她“打”招呼的那人擡眼看過來,眼底的情緒意味不明,明明嘴角是向上的,但卻感覺到再笑,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等她開口。
溫月扯起嘴角,盡量保持着一個得體而又禮貌的笑。
“哥哥好。”
她特地把音調放低,聽起來輕輕柔柔的,顯得十分溫柔。
“嗯。”
溫月低着頭看腳尖,聽不出他這一聲“嗯”到底有沒有包含着被拍大腿後的憤怒。
“哥,溫溫她今天有點不舒服……”
陳熙給她的木讷找理由,“她和我說過好幾次,說特别謝謝你,一見面給她禮物,太貴重了.......”他碰了碰她的胳膊,“是吧,溫溫?”
溫月頭都不敢擡,連忙點頭。
沒辦法,她實在做不到可以剛拍人大腿沒多久就立刻拍那人馬屁。
溫月僵硬着轉動脖子,悄悄看了一眼陳濯,他就很随意地站在那裡,身形清瘦颀長。
陳熙忙不疊地點頭,掏出根煙遞過去。
陳濯接過煙,夾在食指和中指間,側頭看了他一眼,神色倦怠而慵懶,唇角勾出一抹輕笑,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風輕雲淡,“是嗎?”
陳熙說起謊話來不打草稿,“是啊,她和我說了好幾次……”
溫月低着頭,莫名想到洛茜剛才說的那套理論,深吸了一口氣,連忙擡頭,配合着陳熙的表演,揚起了一個笑容,烏黑的眼睛裡滿是真誠。
“哥哥對我很好。”
那人沉默地看向她。
溫月認為自己表現的應該已經對他足夠尊敬了,應該可以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尊敬兄長的晚輩。
“我真的覺得,哥哥對我太好了,我特别感激。”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點了一下頭,像是對她的感激做出了回應。
溫月低着頭忍不住笑了一下,雀躍地想立刻在原地蹦一下。
在他這裡洗刷自己之前給他留下的壞印象了!
她真聰明。
蓦地,忽然聽到一聲輕笑,離她這麼遠,可她卻意外的看到那人臉上的戲谑表情。
“沒看出來。”
-
溫月差點被她這句話噎死。
陳熙看她蔫蔫地低着頭,順手牽了下她的手,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湊近她耳朵很小聲的說了一句:“沒事兒。”
他低頭,很快地打了一行字。
溫月手機響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
【陳熙】:沒事兒,我哥他就那樣。
溫月擡頭,看他沖她眨眨眼。
【陳熙】:别放心裡去。
溫月沖他笑笑,沒說話。
陳熙朝四周看了看,張望:“哥,你約了人來嗎?”
陳濯轉頭,看了眼他,“等人,裡面太亂,出來透透氣。”
陳熙還假裝推辭:“要不我們走?不打擾你。”
溫月拼命給陳熙使眼色,可惜陳熙跟沒長眼睛一樣:“你眼睛紅了?”
陳濯轉頭,看了她一眼。
溫月連忙保持着端莊的微笑:“沒有。”
陳濯輕“啧”一聲,剛打算開口說什麼,忽然手機響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靠着一處,接起了電話。
他輕輕擺了擺手,看了他們一眼。
言外之意,不會打擾他們。
同樣,他們也别打擾他。
溫月往他那裡瞅了一眼,距離挺遠,他應該聽不到。
陳熙見狀,立刻輕輕抓了抓她的手。
溫月偷偷瞪他一眼,陳熙笑了笑:“還生氣嗎?”
溫月沒說話,依舊看着他。
陳熙拉着她,兩個人坐在圈椅上,小聲和她道歉,态度懇切,又是主動和她低頭,她也不好抓着不放。
隻有一點,她點明了:“你以後能不能離那個柳蔓遠一點……”
陳熙一愣,沒想到她忽然提出這件事:“她昨天确實過分了,我已經說過她了,她也保證,以後絕對不會了。”
“她就讓你給我道歉?連個臉都不露?”溫月擡頭看向他,烏黑的眼睛清亮亮的,但眼神卻很堅定,“答應我嘛,跳完開場舞之後,你離她遠一點。”
陳熙摸了摸鼻子,沉默了一瞬,想說什麼又沒開口。
“答應我。”溫月拉了拉他的手。
她不是不喜歡柳蔓,而是不喜歡陳熙這種拖拖拉拉、黏黏糊糊的分不清的做法。
雖然隻是隐隐約約地聽到一點消息,可她也知道陳熙這個人經常掰扯不清和家裡幾個發小,尤其是柳蔓的關系。
如果她和陳熙家境相當,她當然有底氣可以直接和他鬧,可她不是。
現在雖然和陳熙和好了,可他如果繼續這樣分不清楚遠近,将來遲早兩個人又會鬧矛盾。
“你聽不聽我的嘛。”
陳熙看出來她是真的不高興,連忙答應:“我聽你的。”
他揉揉溫月的頭發,語氣有些無奈,但還是妥協了“我聽你的,好了吧。”
溫月捂着被他揉得亂糟糟的頭發,想起柳蔓趾高氣揚的樣子,心裡還是有點不開心。
夠了。
她提醒自己。
别要求太多。
起碼現在,他們也算是和好了。
陳熙拉着她,又和她小聲說了幾句話,無非就是替柳蔓給她道歉,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又問她在幾樓住,他有空就去找她。
溫月坐在一邊聽着,有點放空,看着外面平靜的海面,有點分神。
這算是真的和好了嗎?
她總覺得,有點莫名的心慌。
船隻平穩行駛在藍色汪洋,駛離港城。快至傍晚,逐漸明朗的星在頭頂閃爍,鷗鳥低翔,耳畔傳來蒸汽的噪聲。
“你還沒和我說,你這次怎麼過來的呀?”
原本靠在圍欄邊的那道身影忽然站起。
陳濯手裡把玩着從外套裡掏出的打火機,把大衣外套披在身上,似乎是要走。
溫月一愣,下意識攥緊了手。
“哥?”
陳濯沖他點點頭,那支煙夾在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點燃的,猩紅的火光跳動,淡淡地看了過來,自帶幾分不羁的灑脫。
“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