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紅衣鬼修先是面露喜色再轉向遲疑。也不是,這種情緒,看着像害怕。
時近黎明,天際已然有了微微亮色,黑袍人怪笑幾聲:“現在連小小軒轅城都敢和我們叫闆了?我們看上的東西都敢染指?”桑氏實力從此刻開始會逐漸衰弱,屆時捏圓搓扁還是他們說了算,至于軒轅城……還不夠看。
年長的黑袍人從懷中摸出一隻爬滿了銅綠的鈴铛,鈴铛小巧精緻,與陰森的氣氛格格不入。直到這隻鈴铛開始搖動,細碎銅片敲擊的聲音勾出在場所有人内心最深處的恐懼。
很不妙的聲音,連氣溫都開始驟降。
軒轅傲塵立刻捏碎了一枚玉簡,看來軒轅城還有尚未露面的強援。既然做到這個份上,看來軒轅城對玄女绫志在必得。那麼,既然軒轅城決心要繞過天道宮的耳目,他們這幾個歸一門的弟子還會被留活口嗎?
戴月閉了閉眼,發動了姜濯筠留給她的護身符。不就是叫人嗎?她也會。
所有的黑袍人此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們在修建到一半的白骨塔中點起了火焰,火焰泛着妖異的紫色。他們前赴後繼地撲在火焰上,像一隻隻不知死活的飛蛾。紫火從黑袍之下的殘破身軀蔓延開來,從空洞的眼窩和口鼻席卷開來,轉瞬間場上就出現了一片紫色的煉獄。
它們緊緊挨在一起,屍骸組成的火堆越來越高,突然陰氣泛起劇烈的渦旋,像是一個神靈要在紫火中降生。就連之前無比嚣張的兄弟二人也在這個未知生物面前低頭,然後帶着一種近乎于病态的虔誠任由火舌吞沒。
這是什麼東西?
隻聽破空聲傳來,一道精純的劍意劈頭蓋臉地朝那個紫火中的半成品斬去。
顯然對方認為這個怪物的威脅性極大。
戴月見桑左突然現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背起燕淮拽着容岚蔺懷瑾向桑左奔去。一面是求生的慌張,一面是被坑的憤怒,她的臉上已然帶上了殺氣。
她掃一眼就知道,這劍氣是元嬰修為左右的劍修才能使出的,而那位大能顯然不在乎是否會誤傷他們幾人。
“給你機會說清楚,不然天亮以後殺了你。”
戴月沒功夫客氣,雖然她隻是受了傷,但她平生最讨厭因為自己傷及無辜。
“年輕人,急躁傷身。”桑左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純真稚氣的表情帶着一種天生的嘲弄之意。
場上那位軒轅城的劍修已經與紫火怪物打得有來有回,新手副本來了兩個中型boss,再怎麼頑固的聚陰陣也會因為劇烈動蕩的靈氣産生裂隙。
靈氣重歸體内,戴月幾人迅速開始調息。
戴月此行多次處于生死之際,感悟頗多,一入定竟是有了要築基的預感。此地實在是太過危險,她隻好打斷這種進階的感覺。
靈氣剛進入陰魚區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逐漸亮起,陰氣和鬼氣消散了許多。容岚眉頭緊鎖,她預感到事情的走向變得更不對勁了。
“從我把玄女绫從神龛中拿出,我就知道會有今天。但我目睹了她的聖潔與美麗,我并不後悔。”桑左此時或許是覺得命數已盡,開始不分場合地回憶起來。
紅衣鬼修坐在他身旁安安靜靜地聽着,像個乖巧的孩子。
“你桑氏全族因你好奇而死,你就一句不後悔帶過,還真是鐵石心腸。”戴月道。
“桑氏世代守護神龛,難道就不能擁有一個打開神龛的資格嗎?他人的觊觎與殺戮,我為何要愧疚?”桑左冷笑一聲,“有那個時間,不如思索變成厲鬼的族人該如何存續下去。”
“你既清白無罪,為何要勾結黑袍人謀害城中百姓?”容岚問他,“富戶之女年方三歲,與你四十年前慘案有何關系?”
“那是仇人侯勇之女,我……”
“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去報複侯勇城主,無非是忌憚他的築基修為!欺軟怕硬,仗勢欺人,也敢妄稱自己清白無辜?”
“他為搜神器屠我滿門,難道就是天經地義?”
“在舊城主府,你桑氏殘魂叫嚣要屠城,是何意?”蔺懷瑾不欲與桑左糾纏,他終于發現自己的不安之處。
“我滅族之時,整座城沒有一人相幫,今日就是我向他們索命之時!哈哈哈哈!”桑左大笑起來,狀似癫狂。
紅日噴薄欲出,朝霞豔似血色,紅衣鬼修的身形被陽光照到後變得透明,紫火怪物的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軒轅城劍修很快就結束了這場戰鬥。
軒轅傲塵禦劍而起,居高臨下地看着戴月幾人,他嘴邊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容姑娘,你若願意跟我,或許我能留他們活口。”
這是似乎原劇情裡發生過的橋段,而幸存者隻有容岚。也就是說,容岚答應了,但是同伴還是被軒轅傲塵殺死了……
戴月隻聽見桑左喃喃道:反正都要死了,得意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