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月反複确認她和姚不平是不是真的沒有仇怨,答案當然是沒有。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姜濯筠見戴月氣鼓鼓的臉不禁輕笑出聲。
夜市人多擁擠,一隻小小的四方桌隻配了兩條長凳。要是照姚不平的意思,在這種地方再加一張桌子,實在強人所難。
于是姜濯筠主動坐到戴月所在的長凳上,算是給兩位不速之客讓了位置。長凳位置有限,她月白的長袍和戴月水色的衣料交疊,竟有一種和諧的美感。
坐得近了,甚至能看見姜濯筠鴉羽般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剛沾了茶水的唇上晶亮柔潤,透着淺淡的绯紅。
戴月此時也顧不得刀姚不平,她又低頭看着交疊的衣袂,隻覺得粉色的氣泡攪得自己暈頭轉向。
好近,好上頭。
姚不平,你是我大哥,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白荼“啧”了一聲,不知道在嫌棄什麼。
姚不平刻意坐在戴月對面,她隻能面對這個剛剛似乎在瞪她的女人。
白荼是昆侖掌門鐘離滄的徒孫,照理說是充當昆侖門面的人物。作為重霄天方的破冰大使,姚不平自然要和她搞好關系。
隻是這昆侖的女修實在貌美,就算是他也萌生了想和她共度餘生的荒唐念頭。
原本他的計劃是和白荼在遊玩間培養感情,誰知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修在和他獨處的時候極有主見,和在衆人面前完全是兩個人。
一定是秘境裡這個東歸三九一給她下了迷魂湯,否則她怎麼會性情大變。
姚不平打量着戴月和姜濯筠,心說這小子還真能整事,偏偏所有絕世美女都對他另眼相待。
他比起此人到底差在哪?
反正,雖然他沒辦法和白荼獨處,也不會讓這個東歸三九一好過。
“這位姐姐,你也是她的朋友嗎?我們在第一輪試煉時一直在一起,沒聽過她提你呢。”
雖然白荼的聲線又軟又甜,戴月隻覺得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對她的精神攻擊實在是太大了。
“哦?昆侖山的白小師姐也是你朋友?”姜濯筠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轉頭問戴月。
戴月沒敢看她,倒不是問心有愧,隻是她們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一個眼神就會暴露她的心猿意馬。
“朋友與朋友也是不同的……”戴月嗫嚅着。
比如還有女朋友,哈,但是她不能說。
“哦,”白荼見姜濯筠不回應自己,“你是天道宮的希聆真君吧,在秘境裡嶽代說……”
“哎,菜齊了。”戴月仿佛是不經意之間打斷了白荼的發言,“來嘗嘗味道。”
方才姚不平一直覺得場上三人之間暗流湧動,看着區區三個菜,他正欲多點一些,展現一下他的财力。
“這幾個菜,不夠吃吧?”
“姚少門主,這隻是其中一站,還有别的地方要逛呢。”
你這小子,長得一般倒是會玩。話雖如此,姚不平也反應過來,逛夜市并不是隻顧着吃的。
……學到了。
姚不平雖然很不想承認,他一貫拿靈石砸人的習慣如果遇到不差錢的仙子就容易碰壁。這種時候就要像這個嶽代一樣悉心計劃行程,照顧對方的情緒。
想到這他又嫌麻煩,又把思路扭回到用靈石砸人——這世道不差錢的有幾個。
炙七珍肉是辣的,東界不怎麼吃辣,故而戴月想帶姜濯筠體驗一把。
炙烤食物特有的香氣,輕咬一口,煨着多種靈草的湯汁從肥瘦正好的嫩肉中溢出,在靈草的作用下,身體暖融融的。
姜濯筠确實是第一次吃辣,她眼角和鼻頭泛起淺薄的紅色,眼中多了一層潋滟的水膜。
戴月笑着問她:“會太辣嗎?”
這種滋味叫辣,姜濯筠點點頭。她的舌頭有點疼,隻好小聲地吸着涼氣。
“等我一下。”
戴月拿了一隻盛着水的碗,又把她碟裡剩下的炙七珍夾過去。姜濯筠托腮看着她把表面的一層調料洗掉,掌心閃過一道細雷把肉烤幹。
姚不平心想,罕見的雷靈根就給你用來做這種事?顯然對方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他的行為簡直可以用旁若無人來形容。
“現在會不會好一點?”
姜濯筠小口咬着,點了點頭。
邀月靈羹是清甜的,入口即化的軟糯質地,咬開之後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青竹釀是北界特有的酒,戴月怕姜濯筠之前沒怎麼喝過酒,隻讓她嘗一點點。
在美食面前,連姚不平都閉嘴安靜地喝着,這種小攤雖然不比修士開的酒樓,也别有一番風味。
白荼卻不吃東西,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青竹釀。
戴月怕她喝醉了鬧事,就問:“白小師姐,怎麼不吃菜?”
她一雙清淩淩的眼睛掃過來,“我天生嘗不出味道,隻能飲酒徒做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