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場合特殊,他高低還翻個白眼!
将一切納入眼底的褚雪鏡,“……”
“皇兄。”蕭元灏暗暗拉了蕭胤玦一把,雖說他不知這幾日蕭胤玦為何心情不佳,但衛北臨不過一個質子,沒必要為他在除夕宴上觸了皇帝的黴頭。
蕭胤玦無聲冷笑,拂袖入席。
景仁帝面無異色,似乎無甚在意,依舊笑意不改,他執起酒杯,朝席下臣子高聲道:“今夜除夕,便是要辭舊迎新,朕祝諸位歲常歡愉、康泰如意;願我大燕風調雨順、太平長安!”
衆人亦舉酒以敬,“願我大燕風調雨順、太平長安!”
賀尹适時上前低聲道:“陛下,已準備妥當。”
他聲音把控得當,輕而易舉便勾起衆人的探欲。景仁帝擡手示意席下人們坐下,悠悠道:“那便開始吧。”
帝王命令一下,身姿綽約的女子們便盈盈而入,皆面掩薄紗,長袖粉裙,頭簪玉花,袖身一揚,姿态蹁跹,顯然是要歌舞之意。
皇後容色輕變,正要說什麼,景仁帝卻握住她的手,讓她安心。
即便天子坐堂上,下方的臣子婦人們也沒忍住交耳竊竊。衛北臨環顧一圈,察覺出一絲異樣,他席位在中後方,随手便勾來一個太監,“這怎麼回事?”
大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堂中舞女上,小太監低下頭小聲道:“以往除夕夜宴都先是諸臣賀詞,再有世族獻禮,但……”
明顯今年景仁帝沒按從前的章程來,衛北臨突然想起兩日前他請安時景仁帝問他的話。
“北臨,若臣子不臣,心侍二君,該當如何?”
景仁帝素來愛問這種容易掉腦袋的問題,不過衛北臨答過幾次後腦袋完好無損就不怕了。
他記得他當時答:“那就敲打一二,讓他們知道誰才是老大。”
景仁帝:“哦?若是你,你會如何敲打?”
他說:“自然是砒//霜蜜餞,在他們最快樂的時候扇巴掌啊!”
衛北臨眸光微閃,耳邊琴樂聲起,鳴鳴生歌,堂中央舞女翩翩起舞,舞步娴熟,長袖娓娓,宛若天降飄仙,他卻一點欣賞的心思也無。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景仁帝作的這妖,是針對誰的呢?
他将小太監揮退,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舞姬們起舞有形,隊形千變,從他的席位甚至看不清對面席位的人,别說對角的褚雪鏡了。皇帝要敲打誰那是皇帝的事,而他今天的要事便是看好褚雪鏡,絕不能讓她破壞男女主感情。
不管他穿的到底是原著還是所謂的同人文,至少先讓褚雪鏡避開四年後的死劫,往後她要如何便與他無關了——算是沖着他無故穿成她的貓來的緣分。
……
“小姐?”春茵輕聲喚她,然褚雪鏡恍若未聞,隻是眼神定定地望着正在伴樂而舞的舞女,面色蒼白,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
前世她幾經輾轉被賣進暗市,隻有一次逃出生天被秦合歡所救,并不是她運氣好,亦不是她躲匿搜尋有多高超,而是……
她死死盯着水紅之間那抹熟悉的身影——女人眉眼含笑,舞姿飄逸靈動,許是褚雪鏡目光過于濃烈,那雙含笑的眼睛朝她望來,眼尾更彎。
娴和。
褚雪鏡蓦地攥緊掌心,真的是娴和。
是她以身作餌掩護自己出逃,被楊春明等人活捉回去後便杳無音信。褚雪鏡逃出去後本欲設計将她救出,卻隻得到她失蹤的消息。
直到……
“二姐?”
褚雪鏡倏地垂下眼,嘴裡的軟肉已經被她咬破,陣陣發着痛。
她掀眼看向褚玉霜,從唇間擠出兩個字,“怎麼?”
褚玉霜怔怔看着她,女人睫羽微濕,眼尾暈着一層薄紅,頰邊還挂着一滴未盡的淚珠。
她張了張唇,有些生澀道:“你怎麼哭了?”
褚雪鏡下意識用指腹蹭了下自己的臉,果然摸到一點微涼的濕潤。
都死過一次的人了竟還無法把握自己的情緒麼?
她扯了扯唇,敷衍道:“歌舞太感人了。”
激昂的鑼鼓聲咚咚入耳,褚玉霜掃過舞女們輕快歡樂的腳步,沉默。
褚雪鏡面不改色,揀起玉杯。
酒還未入口,便聽樂聲中突然爆出一句,“诶!你瞧那人像不像那日鴻玉坊外與衛世子同乘馬車的女子啊?”
褚雪鏡動作一頓,卻不見慌張,輕抿了一口冷酒。
她還沒做什麼,就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