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仰起頭,終于露出幾分少年郎的傲氣,“我衛北臨此生隻會娶一人,珍之愛之,絕不會做這種背叛她的事!”
一片沉默中,景仁帝忽然起身,竟旁若無人地鼓起掌來,“好!有志氣!”
堂中仿佛有一瞬詭異的停滞,随即如排山倒海般爆發出一陣掌聲,像是在彰賞什麼大功臣。
荒唐!
迫于皇威麻木鼓掌的衆人笑容勉強,恨不得從地裡挖個洞鑽出去。
就算衛北臨這番話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皇帝也不用這麼大反應吧?!
衛北臨額角微抽,雖說看樣子這盆髒水是擋回去了,但他怎麼看皇帝精神狀态不太好的樣子?
景仁帝鼓掌鼓盡興了,歇下來已是笑容滿面,問:“既然如此,那日與你同乘馬車的姑娘便是你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個人了?”
席間面面相觑,景仁帝這話到底是真好奇還是在挖坑啊?
褚雪鏡眉心一跳,下意識朝景仁帝看去——
景仁帝笑意未散,輕飄飄的目光同她相對卻好像千鈞重。
他知道是她。
褚雪鏡攥緊手指,瞥下眼的瞬間飛快地掃過景仁帝身邊立着的賀尹。
是賀尹告訴他的?
還是……
她想到某種可能,睫羽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回陛下,”衛北臨清朗的嗓音響起,褚雪鏡循聲看去,男人耳垂通紅,卻不是醉酒的紅,“是的,臣……臣願與她長相守。”
他低垂着眼,方才的字字珠玑咄咄逼人仿佛假象,卻是不敢再說别的。
可即便一字不言,男人泛紅的脖頸面容已然暴露了一切。
唐突!冒犯!尴尬!
衛北臨腳趾扣地,景仁帝若是私下問也就罷了,他能編得天花亂墜,編成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神仙愛情,然而……
一想到褚雪鏡就坐在席中,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聽了去,他就忍不住緊張羞恥。
雖然他對褚雪鏡沒有旁的心思,但當衆表白什麼的也太超前了吧!
偏生景仁帝就像感覺不到他的尴尬一般,放話道:“是哪家姑娘?告訴朕,無論是誰,朕都可以給你們賜婚。”
無論是誰都賜婚?
蕭胤玦靠在椅上,清俊溫和的眉眼陡然陰沉,眸色陰陰。
他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堂下毛頭小子一般的衛北臨,宛如刮骨刀将他一寸一寸刮過,然他偏頭看向景仁帝時,陰狠的目光卻化作如沐春風,低聲道:“父皇,這恐怕不妥。”
景仁帝擺了擺手,一副很滿意的模樣,“胤玦,北臨父母遠在北境,如今我們能安然坐在這裡大興皇宴,少不了鎮北王的功勞,朕自然得好生待他的兒子。”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既是說給蕭胤玦聽,也是說宴上所有享受到鎮北王庇護的人聽。
大燕朝内安甯,自是托邊疆将軍戰士們抗敵衛國的福。
景仁帝一掃之前的不快,神容溫煦慈祥,“你直說便是,朕說到做到。”
衛北臨:“……”
我嘞個青天大皇帝,别坑他了行麼!
之前在禦書房不是都說好了翻篇了嗎!
他死死盯着景仁帝龍椅上的雕紋,一縷目光都不敢亂瞟,但這麼多人看着,他怎麼也得說個所以然來,略帶遲疑道:“陛下……”
景仁帝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其實,”當事人就在現場看着他,衛北臨反複斟酌着語句,生怕說錯話,“臣和那位姑娘……”
他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位姑娘嫌臣肚子裡沒墨,不愛搭理臣,是臣一廂情願。”
“那日事出有因,她才出此下策,臣……”衛北臨心一橫,“臣不願逼迫她,隻待有一天與她心意相通,再來求請陛下賜婚。”
天啊。
衛北臨欲哭無淚。
褚雪鏡不會誤會他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