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晚正在把梯子跟船的連接處仔細檢查了一遍，聽到趙涵茹的話擡頭看向她笑了笑，“趙涵茹，别跟我客氣。”

“好了嗎姐。”夏言川順着她的動作也仔細看了幾遍，有些不放心，“這個結實嗎……你再好好看看……”

夏晚晚不耐煩的給了他一巴掌，“要不要我在上面站着給你打套拳你才放心啊！”

多年身經百戰，夏言川非常熟練躲開了那一掌，他站在尹顧風面前，“誰要你來，我自己試。”

說着他就扶着樓梯的小欄杆，一步步往下探，沒踩一腳都要确定是否穩當。

尹顧風想拉住他，卻沒想到他動作太快，夏晚晚冷哼一聲，“是個會操心的。”

旁邊的尹顧風蹲到梯口，看着已經踩到最後一階的人，有些擔憂，“試好了就快回來。”

夏言川已經距離船有一兩米的距離，踩着這梯子感覺确實沒事，才道：“還挺穩當。”

說完他三兩步跨到甲闆，尹顧風伸手把他拉上來，夏言川嬉笑着把一手的水抹到他臉上，剛才他彎腰的時候鞠了一捧海水，手上沾着的那些水漬都到了尹顧風身上。

夏言川道：“大海的回贈。”

尹顧風面不改色，就着夏言川的手把臉上的水痕抹掉，夏言川叫起來：“你怎麼那我當抹布使！”

“是誰弄我一臉水？”尹顧風拉着夏言川的手把他帶到中心的位置，遠離了船邊。

夏晚晚啧了一聲，湊到趙涵茹旁邊，“這兩個小家夥啊……”

趙涵茹看着兩個小孩的打鬧，看着尹顧風的人氣心裡突然有一絲慰藉，當初那個小孩長大了。

“是啊，小家夥都長大了。”趙涵茹看着海面，回着夏晚晚的話。

海面平靜非常，到了海域深的地方，下面的海水森然發黑，讓人不敢多看。

可趙涵茹不覺得，甚至專注的看着海面，她露出一抹笑，笑容明媚，聲音空遠綿長，“真的好久不見了。”

她擡步朝着樓梯走去，夏晚晚擋在她面前，制止住她的動作，這段時間她陪在趙涵茹身邊知道她情緒波動大，往事一幕幕揭開，讓趙涵茹差點崩潰。

她跟過來就是怕趙涵茹情緒失控做出些傻事。

尹顧風一直注意着她們這邊的動作，他跟着攔着趙涵茹身前，從趙涵茹的手裡接過那一朵花，夏言川跟在後面把兩個小箱子搬過來。

“小姨，我去。”尹顧風抓住欄杆，從船上跨下，腳底的金屬闆發出清脆的聲響，夏言川坐在最高一階，懷裡抱着一個箱子。

尹顧風站着剛好對着夏言川的腿，夏言川從箱子裡小心的拿出兩朵，尹顧風仔細的接過去，手裡還有一朵剛好三朵。

他拿着三隻白菊，蹲在最後一階上，把三朵花一朵一朵放在水面。

白菊觸碰到水面，沒有立即落下去，外層的花瓣拖起花朵，在輕輕柔柔的水波下緩慢下沉。

尹顧風邊放邊輕聲道：“媽，我跟小姨搬到東河了，這三年我們過得很好，您不必擔心。我想告訴您我遇到了一個喜歡的人，他叫夏言川，要是您還在也會很喜歡他的。”

說話低，隻他一個人能聽見。

三朵花沉下，尹顧風起身夏言川适時又遞過來了花。

尹顧風一朵一朵放在海面。

“爸，我現在快比你高了……”海面倒映着他的身影，面孔被波紋打亂，隻能淺淺看到他模糊的臉，“我長大了。”

白色的花朵沉進無底的深淵，亮白色的花在水面下打了個轉，似乎在回應着岸上人的低語。

“舅舅，你跟舅父現在還好嗎？以前我不懂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現在我明白了，我想和他走一輩子。”

“外婆，小姨現在還是很喜歡兔子……”

“外公，小姨現在抽煙太勤，你托個夢管管她吧，小姨最聽你的話。”

随着最後一朵白菊沉入海底，趙涵茹徹底繃不住了，恍惚間似乎看到眼前有一束光，她的家人都坐在家裡等她放假回家。

姐姐和姐夫會帶着尹顧風到機場接她，她拖着行李，手裡提着大包小包特産跟趙涵曦說話。

尹顧風那個時候還是個半大小子，扭着她讓她講講學校的事。

一晃而過這麼幾年，怎麼一切都變了。

“小姨，”尹顧風隔着樓梯自下而上看向趙涵茹，聲音清冷堅定，“我們要一起回家對嗎？”

趙涵茹看着尹顧風充滿擔憂的神色，鼻頭酸澀，她看着遠處白色的海鷗，在空中自由的翺翔。

姐姐，我還是不如尹顧風。他長大了，我還困在原地。

當年的事趙涵茹不想讓尹顧風知道，她閉上眼都是任何啟陰笑的臉，耳邊都是他的聲音。

風拂過，趙涵茹淺笑道：“嗯……是要回去了。”

可是回去的歸宿到底是哪裡呢。

她側過身掏出懷裡的一條手帕，把溢出的淚珠擦掉，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她的脆弱。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手帕上溢出的微弱檸檬香氣，讓她的神經有片刻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