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你應該經常去看她,但隔壁關着的那個家夥卻時常阻撓你,對嗎?”
“我那時候本來不想幹這些髒事兒的,可胡祿那個家夥,先是拿着十萬塊錢找到了我,說隻要我幫他做做戲,造造聲勢,我就可以輕輕松松地拿到這些錢。當時醫院在催我,我想了想,覺得也不算什麼大事,一狠心,就答應了。可後來,他變本加厲,一直壓榨我不說,還···我不敢讓我老婆知道了,更不敢斷了這份錢财來路。直到後來,他說他不用我了,要換個新人,我才終于找到了解脫的機會!”
“但是,這也讓你失去了你目前最大的經濟來源,你老婆還需要治療,你沒錢了,所以你還得想别的辦法,對吧?”
蔡元喜笑了笑,有些無奈地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就聊聊金融街那個被你撕碎的男人吧,他可是個有錢人。”
何為看着時機差不多了,就先起頭道。
“可惜,他不好這口,我掙不了他這份錢。”
“不對吧,你掙的——是殺他的錢呐。”
“何警官,我——”
他剛要辯解,何為就揚手攔住了他:“你要是還想見到了你老婆,最好就說實話,是不是那個人給了你一筆錢,用作你老婆最好的手術費?”
他緊緊地閉上了嘴,像是生怕再被何為點破的話,他就要忍不住開口了。
“你是怕我們早一步查到了什麼,會把已經給你老婆醫療賬戶上打的錢,又給追回來吧?”
他還是不說話,何為就接着保證道:“你放心,這種事,給錢的當事人不追溯,我們是不會多管閑事的。再說了,現在你老婆的手術應該也已經做完了吧,你還怕什麼呢?幫我們一把,告訴我們他是誰,我會安排你見一見你老婆的。”
何為說完,本以為他會驚喜地撲向自己,然後問,他什麼時候能見到他老婆,檢舉揭發能不能恕罪,他還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之類的話。
可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之後,他也并沒有展現很激動的情緒,隻是顫抖着上下嘴唇,有些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說道:“是一個珠寶商叫我去弄死他的,說是事成之後,我老婆的病,他包治好!”
“珠寶商?你怎麼知道他是個珠寶商的?”
“那人說了,我的目标是他在江源,乃至整個東林珠寶黑市上最大的對手,他死了,他的生意自然也就落入那人手裡了。隻要我辦完這件事,我老婆的病,對他來說,就隻是小錢而已,随時都能幫她治好。”
果然如此!之前他們找到的那個箱子裡放的,也正是大量的鑽石。之前胡北月就沒有查到任何關于這批珠寶的進出口記錄,原來是黑市上的玩意,起先他們還以為是誰偷偷摸摸私自帶入境内的呢。
“你跟他有什麼交易的書面記錄嗎?”
“沒有,他很謹慎,隻是先給了我十萬塊錢,叫我先去把醫藥費交了。”
“那你知道他叫什麼,住在哪兒嗎?”
蔡元喜搖了搖頭,不過想想也是,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那你的目标,就是那個被你砸死的人,你總知道他是誰吧?”
“他叫蘭玉重,是江源最大的黑市珠寶商人,他手底下,養了好多小弟,都是幫他賣貨的。”
“你還知道什麼,關于這個蘭玉重。”
何為邊問,邊眼神支使蔣方義出去,核實他們已經得到了的信息。
“不知道了,我就知道他長什麼樣,大概什麼時候會去什麼地方,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死,做成搶劫殺人的樣子,然後想辦法讓他的屍體晚一點被發現就行了。”
“既然是僞裝成搶劫,那你又為什麼要扯斷他的手臂呢?要是沒有這一點的話,我還真不好找到你。”
“有輛車開過來了,我怕他呼救,所以就扯斷了他一直拽着箱子的手,然後把他整個人推到了那輛車的底下去。沒想到,那是輛環衛車,直接把他的屍身給卷進去了,我一看不對,就跑了。在路上,我把箱子和手臂都給扔了。”
說起箱子,這個倒是很讓人覺得可疑,何為也不得不多問兩句。
“那個箱子——裡頭可都是值錢的東西呀,你就沒把他帶走?”
“我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那人跟我說了,箱子就扔在那大樓旁邊的垃圾桶裡,他去拿。”
“他要去拿?”
一聽到這裡,何為瞬間就坐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要去拿,還是——”
“所以那個地方是你特地選的?大樓背後的垃圾桶?”
“嗯。”
蔡元喜點了點頭,何為這才發覺,自己之前在現場的時候,是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說不定那時候兇手正是親眼看着自己,拿走他正要來取的東西!要是自己沒來這麼一手的話,說不定已經順藤摸瓜,摸到雇兇殺人這個人的住處了!
一拍桌子,何為也不管他還有什麼要辯解的了,直接就要開門出去。
“等等!我還有話說!”
“說!你還有什麼事?”
“我要是檢舉揭發,能不能少判我兩年,我想出去陪着我老婆。”
何為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坐了回去,打算聽聽他嘴裡,還能冒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
“說吧。”
“其實——他要我殺的,不止一個人,還有兩外兩個!”
“什麼?”
何為頓時精神起來,拍着桌子靠近他道。
“是真的,隻是我···胡祿說叫我去最後一次,再給我些錢,我就給耽擱了。”
“幸好你耽擱了!”
何為一用力,從面前的本子上扯下一張紙,讓他寫下了另外兩個人的名字。
最後看他那一眼,何為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了,隻能是最大限度地給他留下些希望,讓他期待着,自己還能有跟妻子再見的一天。
“小胡!那個叫蘭玉重的,身份信息核實了嗎?”
一出審訊室的門,何為就火急火燎地找上了胡北月。
“何隊,已經查到了,蘭玉重,江源本地人,四十五歲,主營一家登山用品店,店的地址就在——東林大學附近,高科技産業園那邊。”
“再查查另外這兩個人,看看他們跟這個蘭玉重,有沒有什麼聯系。”
“孔熙武?”
胡北月看了一眼名字,有些驚奇道。
“怎麼,見過這個名字?”
“嗯,有些眼熟,好像是——一個詐騙案吧?這兩個人我好像都聽經偵的人說起過的。”
“行吧,你還是先查查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關聯再說吧,如果人在經偵那裡,那也就好辦了。”
說着,何為就要獨自出門,他打算再去看看那個,被自己遺漏了重要線索的現場。
剛到外面停車場,剛準備走,突然——他的車門就被人給打開了,一張憨笑着的臉就鑽進了他的車門裡。
“何隊!”
“古令奇啊,吓我一跳,幹什麼?”
“你去哪兒啊?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我去現場看看,你要去啊?上來吧。”
難得,他也對這種勘察現場的事感興趣了,以前都是那種抓人布防的事,他才有興趣看上一眼的。
“怎麼,腦子現在活泛了,想着找點有難度的事情幹了?”
“何隊,以前是我膽子小,怕擔事兒,所以一直不敢接觸最核心的案件。現在我想通了,哪兒有全是激情犯罪的案子啊,既然有帶腦子的兇手,那就必須得有帶腦子的警察!我這個人比較軸,這兩年多謝何隊一直包容我,我都記着呢。”
“沒有什麼包容不包容的,咱們是一個整體,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在的位置。你有你的長處,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須走到最前面去,跟兇手面對面鬥争的。你在呀,咱們隊裡至少抓人都效率高多了,不是嗎?”
“謝謝何隊的安慰,我心裡舒服多了。”
“舒服多了那就多看看,我也經常出錯的,隻是很多時候——都自己扛下來了而已,沒讓人發現。你呀,也别老是把自己這不行那不行的挂在嘴邊,時間久了,你就真的覺得自己不行了。放心吧,不管是什麼事,往前看,總有辦法的。”
何為又開始了他難得的老生常談,像蔣方義這樣的老油子,早就聽他說過好多這種話了,跟薄連術那樣的小年輕呢,何為又怕說多了讓他覺得自己唠叨,所以呀,還是跟古令奇說這些,最合适了。
“何隊,咱們現在去現場,是去彌補你的錯誤的嗎?”
何為笑了笑,甚至都沒有看他,就知道他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絕對是那種單純到有些可愛的樣子,不然他是決計不會開口問這樣的問題的。
“是啊,所以呀,别老想着之前的錯,有時間不如多想想,錯了之後該怎麼彌補。與其自怨自艾,不如放手開幹!前頭的路,總會有一條是出路的。”
“那身後的呢?”
“你自己沒走過?難道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