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新學年的開始,”鄧布利多端坐在教師席正中央的主位上,雙手十個指尖碰在一起,半月形鏡片後的淺藍色眼睛閃爍着笑意,“啊,一想到即将看到許多張富有活力的新鮮面孔,總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同樣在霍格沃茨的教職工中屬于最年長的那一批,弗立維聞言不由得贊同地點了點頭,尖細的嗓子恐怕在長桌末端也清晰可聞:“誰說不是呢?這麼年輕,這麼充滿希望!看着他們,讓我不由得想起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
兩個頭發花白的腦袋就此互相轉向對方,愉快地交談起了關于青春時代的話題。雷克斯無意再聽這些作用不比打發時間更多的閑談,他彎起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着鋪有天鵝絨桌布的台面。直到他左手邊的那把扶手椅被輕輕拉開,衣袍窸窸窣窣地摩擦,有個人在這裡坐下,他才從自己的沉思中醒來。
“你今天倒來得很晚。”
教師席上,不僅是海格的椅子空着,麥格也已經動身離席,準備在門廳裡等候一年級的新生們了。艾蕾奧瑙拉在這時才到場,的确稱得上是姗姗來遲。
去年的開學典禮,雷克斯是直到分院儀式結束後,家養小精靈已經把晚餐送上了桌的時候才匆匆落座,表面上拿“不小心在城堡裡迷了路”的借口應付過去。事實上,他自然是在城堡裡對那些密道和房間好好做了一番實地考察,但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新教授,即使有人撞見他在不該在的地方,也不會對這番說辭産生任何質疑。而一向準時準點的艾蕾奧瑙拉居然會晚到,這可就是件頗為稀奇的事了。
“隻是研究得有些過于入神罷了。”少女擡起手攏住鬓邊滑落的長發,輕聲細語地回答他。“霍格沃茨特快才剛抵達沒有多久,高年級學生都還沒踏進禮堂大門呢,也算晚嗎?”
不問可知,她的研究進行得不錯。忽略毫無波動的冷淡面容,隻看那雙藍眼睛裡隐約閃爍着愉快的笑意,連同禮堂内無數燭火的倒影,就好像搖蕩的海水在日照下反射着星星點點的碎光。對雷克斯而言,一旦抓到訣竅,曾經覺得難以捉摸的艾蕾奧瑙拉,絲毫都不比前世那些戰戰兢兢、不敢在他面前玩弄絲毫心機的食死徒更難看透。
“和你平時相比,不算晚嗎?”他也就含着笑,把她的話頭原封不動地反問了回去,“況且,雖然他們‘還沒踏進禮堂大門’,但門廳裡的說話聲都已經把這裡填滿了。”
話音未落,那扇緊閉的對開門就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即使它發出過一星半點的聲響,也淹沒在了無數魚貫而入的腳步聲和漸漸壓低的交談聲之中。雷克斯漫不經心地往攢動的人頭裡掃了一眼,手指輕敲的節奏就頓了一下。等到所有高年級學生都在四張長桌邊上規規矩矩地坐定、他們的議論也大體平息下去以後,他才和艾蕾奧瑙拉重新對上了目光。她側了側頭,雖然沒有說話,詢問之意卻分明寫在了一雙眼睛裡。
他習慣性地挪了一下位置,向少女的方向傾過身,放低聲音:“我隻是在好奇,格蘭芬多那桌似乎少了人。”
“你是說波特和最小的韋斯萊?也許是米勒娃有什麼事情要交代——”
艾蕾奧瑙拉的話才說到一半就斷了。海格那沉重的腳步聲好像能把整張桌子都帶得震動起來似的,一路轟然響進了禮堂——卻沒有在屬于他的那張特别巨大的座椅邊上停下,而是徑直卷到了鄧布利多身邊。
“哈利和羅恩,他們兩個不在從車上下來的學生裡!赫敏都快着急瘋了!”
盡管海格似乎是盡力壓低了他得天獨厚的巨大嗓門,但對坐在這張桌邊的教授們來說,依然清晰可聞。不止他們,恐怕隻要是離教師長桌近一些、又耳朵尖一些的學生,都能聽個八九不離十。而鄧布利多甚至沒有擡一擡手,隻是轉過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