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可能，這——怎麼——不——西裡斯——

——轟！

哈利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水體的劇烈震顫掀出去好一段距離，要不是他攥得緊，冬青木魔杖恐怕也從手裡漂走了……魔杖？

他瞪着杖尖，它還在隐隐發光，熱度順着杖身一路傳到手心。本來就不怎麼清澈的水底此刻污泥和碎石橫流，人質前方的地面……呃，泥面？被炸出了一個坑，人魚都退在一旁，舉起長矛擺出防禦姿勢，充滿忌憚地望着他。

……對了，這隻是三強争霸賽的第二個項目……冷靜，伏地魔還沒有複活，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發生……這裡不是神秘事務司……西裡斯隻是睡着了，他是安全的……他還活着……

哈利使勁吸了兩口泡頭咒提供的新鮮氧氣，如此用力，肺部都像被擠壓成一團一樣刺痛起來——這種痛覺恰好是他保持清醒所需要的。他雙腳猛一蹬水，重新遊上前去，用魔杖指着教父身上的水草繩，喊道：“Diffindo（四分五裂）！”

繩索碎裂了，無知無覺的高大身軀順着水流的方向朝他倒過來，被哈利一把接住，還被這股力道沖得往後漂了一小段。他顧不上别的，先伸手探向頸側，感受到皮膚下規律而有力的搏動，才真正松了口氣，一面調整姿勢，一面揮舞魔杖，把自己先前造成的破壞修補好，又對人魚們做了個表示“非常抱歉”的手勢……但願它們能夠看懂吧，看不懂也沒辦法，他又不會人魚語。

現在，他的頭腦總算可以思考一些别的事情了。放着赫敏和加布麗·德拉庫爾不管固然讓他不适，但至少克魯姆應該還是能成功找到這兒的。人魚有和鄧布利多的協議，會保證人質的安全。而且要在一個人事不知的成年人之外再帶上一個小姑娘遊出水面也實在太過勉強……

哈利最後看了一眼仍被捆在人魚石像尾巴上的兩個女孩，把西裡斯的一條胳膊甩到自己肩上，挺身向上方遊去。

沒有鰓囊草帶來的身體變形，哈利自己也不算什麼遊泳健将，所幸他水下遇險的經曆足夠豐富，總算在精疲力竭之前一頭探出水面，猛喘了幾口氣，再繼續拖着灌鉛一樣沉重的四肢往前挪動。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腳頂多算是在有氣無力地劃拉，與其說是遊泳，更接近于靠潮水的推力往岸邊漂。

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突然收緊了。哈利扭過頭去，瞧見西裡斯已經醒了，一邊呸掉幾口湖水，一邊咧嘴沖他一笑：“幹得好極了。”

他蹬了幾下水（顯然還有的是力氣），輕輕松松拖着哈利遊近岸邊。盧平站得比第一排的所有人都靠前，伸出溫暖幹燥的雙手，一邊一個把兩人拽起來，搞不好是用上了狼人的力氣。“你做得很好，哈利。”

勇士和人質立刻就被兩大條毯子包成了結結實實的卷子，龐弗雷夫人不由分說地給他們各灌下一大杯藥劑，大驚小怪抱怨着要求勇士在這種天氣潛入黑湖實在是過分亂來。哈利勉強從毯子底下探出一個冒熱氣的腦袋，一個單詞也沒入耳，隻聽見西裡斯笑出聲：“說實話，剛醒過來有那麼一會，我以為拉着我浮上來的是叉子呢。”

“少說幾句話吧，還嫌你這副尊容不夠看的。”盧平幹脆利落地打斷了他，聲音裡也帶笑。

哈利瞪着陰雲漠漠的鐵灰色天空，半晌，才吐出一口飽含寒意的氣。

都還活着……太好了。

他是如此出神地發着愣，以至于竟沒有注意到兩道若有所思落在自己身上的淺藍色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