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就開始了——昏倒的原因是什麼？我不認為那種巫師有本事讓你陷入無法複蘇的昏迷，你也不是面對襲擊會毫不抵抗的人。”

“原因是我自己。”這不是湯姆以為她會放在第一個提的問題。他仍然答得很順暢，“我的靈魂在一瞬間被抽走太多力量，突然的衰弱狀态反過來影響到肉身。”

“你那樣交代我，是因為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情形了，對嗎？”

“這是在我預料中最糟糕的可能性。我想既然無法決定這件事的發生與否，那至少要最大限度地利用它。”

“有人盯上了你，對你的靈魂動了手腳？”

“我認為不是，更像是依照某種規律發生的現象。我的靈魂和另一個靈魂被聯系在一起，經由這種連結，力量在我們之間轉移。他一旦變得強壯，我就會非自願地被削弱。”

“聽起來像某種維護平衡性質的魔法。對方是誰，你有什麼猜想嗎？”

“維護平衡嗎……也許的确如此。我很清楚那一頭是誰，本質上來說，我們是同一個人。”

“哪種意義上的同一個人？”

“任何意義上都是同一個人。我曾經的名字是湯姆·裡德爾。”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奇妙地，說出這個名字的感覺就像剪斷一根無形的線，石頭從胸腔裡跌落下去，而在此之前，他甚至根本沒意識到有這麼沉重的東西懸在那裡。“湯姆·馬沃羅·裡德爾。把這個名字的拼寫調換一下位置，你就能得到另一個人的身份了。”

艾蕾奧瑙拉一向聰明又敏銳，尤其在文字與語言方面。湯姆能想到她會很快明白答案，也許會驚訝，也許會懼怕，唯獨沒想到那雙幽深的藍眼睛裡沒有波濤萬丈，隻有漣漪微動。“你沒有願望，卻好像能提前知道會發生什麼，做出相應的布置，和這個身份以及你們之間的聯系有關嗎？”

“不是你想的那種有關。我不是他的一部分——我所做的一切，憑借的是在另一個世界失敗過一次的經驗。你說我‘沒有願望’又是什麼意思？”

“真是的，我還沒問完呢……不過算了。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舉起一隻白皙的手，平靜地回答：“我在用手直接碰觸活人時，能察覺對方心裡的願望。像我說過的那樣，這能力沒什麼價值，唯一的好處就是柔弱無害。”

“但你明明能察覺死亡和靈魂——”

“唉……”艾蕾奧瑙拉長長地歎息一聲。湯姆認識她四年，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和嗓音。那聲音空洞而悠長，幾乎不像從她喉嚨裡發出來的，倒更接近于地裂或者岩洞裡的幽深回響。

“我能察覺，并不是因為生來就具備這樣的能力，而是因為，我早已經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啊。”

輕柔地，然而不容拒絕地，那隻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帶着他按住了和手掌一樣沒有溫度的頸側。指腹下接觸的肌膚一片寂靜，沒有一絲一毫屬于生命的搏動。

“我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