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離不喜歡戰争,無論是兩國交鋒,還是國家内鬥,她統統不喜歡。她覺得自己突然疲憊極了,整個人跟脫了骨似的,一點兒力氣使不出來。
“秦珏。”
“臣在。”
“管安快回來了。”
秦珏擡起頭,“何時?”
秦世離揉了揉緊皺的眉心,“最近幾日吧。你可知我把她派去哪了?”
秦珏:“臣不知。”
“我讓她去守東關了。”
甯城共分為東西南北四關,其中北關連接一片荒漠,西關通向草原,不需要太大兵力。南關與燕月接壤,兩國最近還互派使者示好,關系尚可,隻需一支精銳的部隊駐守即可。
而東關才是甯國嚴加部署的地方。
東關連接一條長河,總長達幾十千米,照理來說不需要嚴加防守。可二十八年前,赤平人就是遊過這條長河,悄無聲息地踏入了甯城的國土,突破東關,一路向北,險些占有甯城。
秦世離心裡清楚,不論何時,赤平人的野心永遠無法磨滅。甯國在赤平眼裡是一塊肥肉,赤平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放過。
秦珏知曉秦世離的意思,默了半晌,才道:“女帝也不信服赤平,對嗎?”
“對。”秦世離毫不猶豫答道,“若是同赤平打起仗來,甯國未必占上風。甯國近幾年愈發富足,還剛易主不久,赤平盯上甯國是正常的。秦珏,這件事先不要聲張,等過幾日管安回來複命,我會讓她去找你。東關那頭距離赤平最近,管安應當看得最清楚。你們兩人交涉一下,這樣才能更加确定細作的身份。”
秦珏睫毛輕顫兩下,“可是,玄機閣直接參與國事,可以嗎?”
秦世離輕笑一聲,她走近挑起秦珏的下巴,逼迫秦珏與她對視。
“有何不可?”秦世離彎起唇角,“何況,管安也是從玄機閣出來的人,她現在的将軍之位不也是做得穩穩當當?放心好了,隻是交涉,不是讓玄機閣出面。”
秦世離松開手,秦珏輕籲口氣,應道:“臣明白了。”
“對了。”秦世離又走到紅鹦鹉前,伸手挑.逗,“最近在做什麼,還在為富家作畫嗎?”
秦珏:“嗯,還尋了個新營生。”
秦世離挑眉,“哦?這個還要我安排貴族幫忙嗎?”
“多謝女帝好意,目前暫時不用。”秦珏道,“是在葉歡的鋪子裡幫忙,還算輕松。”
秦世離的手倏地一頓,目光驟然冰冷,“你怎麼又同她攪到一起了?”
秦珏聽出秦世離的不悅,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是何緣由。他躬下身體,道:“是為了調查細作。女帝有所不知,赤平細作手上有葉歡鋪子做出的美甲,臣為了調查才進了葉歡的鋪子。但昨夜,臣發現細作圍在葉歡家附近,看樣子是在監視。”
赤平人監視葉歡,秦世離心頭一振,想起陳枚先前替葉氏邀功,想起陳枚描述的二十八年前的慘狀。
那場戰争的内幕最後讓陳枚壓了下去,時至今日,已經很少有人記得葉氏,記得當年救了整個甯城的英雄。
“原來如此啊。”秦世離勉強笑了笑,“這個葉歡倒是真有幾分本事呢,你說甯城富家評比時,她最後能入宮來見朕嗎?”
秦珏閉口不言。
他不管怎麼答,秦世離都不會滿意,倒不如沉默得好。
秦世離斂起笑,對秦珏道:“你走吧。”
秦珏如釋重負,“臣告退。”
他鞠了一躬,随後快步離去。
像是在逃一樣。
秦世離自始至終沒有回頭,待感受到秦珏的氣息消失殆盡後,自嘲般笑了一聲。
都說入了玄機閣,再不能被情愛所絆。她在玄機閣曆練那些年,從發現秦珏的男兒身後,不由自主地萌動,到如今愛而不得。
她以為隻有自己違背了玄機閣,但現下一看,秦珏似乎比她更瘋狂。
“葉歡啊。”秦世離手指伸進囚籠,輕撫着鹦鹉的羽毛。忽地,她眸光一凜,鹦鹉便倒在籠中不斷抽搐,不多時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秦世離拍了拍手,望向宮門之外。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