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玥穿過甬道進後院,沒了歡聲笑語,後院安靜得出奇,可見瑟音坊爆炸,對所有人産生了不小的打擊。他一路尋至韋霄的房間,叩了叩門,得到回應推門而入。
韋霄見是何容玥,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禁老淚縱橫,哆哆嗦嗦地向前走去。
“爹爹!”何容玥眸中噙淚,秦珏帶他走時,韋霄也不願放人,誰讓何容玥身份特殊呢?何容玥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韋霄在何容玥面前從不講規矩,何容玥是皇子,這聲“爹爹”喊出來不合規矩,韋霄也應下。他深知,再見到何容玥恐怕是難了。
“何時動身?”韋霄問道。
“三日後。”何容玥答,喉間不禁竄起一股艱澀,“爹爹,我拖你做的東西拿回來了嗎?”
“拿回來了。”說罷,韋霄轉身去櫃子裡翻找出一個檀木盒,她雙手托着,怕盒子摔到地上,“本來昨日就該給你,你走的太突然了。”
何容玥接過檀木盒,打開後,裡邊躺着一塊白玉,細看,是一塊印章。
“多謝爹爹。”
何容玥叩上檀木盒,指甲微微用力。他雙膝彎曲,忽地跪在韋霄面前,韋霄連忙道:“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爹爹!”何容玥哽咽,“這三年,是爹爹一直護着我,讓我在瑟音坊無憂。我當初來瑟音坊,已是給爹爹添了麻煩,如今瑟音坊讓我那個莽撞的姐姐毀得不成樣子,又要耗費爹爹一大筆支出。我攢了不少積蓄,日後回到燕月也無用,不如爹爹拿去分給兄弟們,我也算贖罪了。”
何容玥怎麼抗争,他最後都要回燕月,這是避不開的結局。他想再拖一拖,甯城有他舍不得的人和事,他之後能不能再回到甯城,能不能再見到這些人,全是不确定的事。
臨走之前,他想和在乎的人告别,不再留下遺憾,如此便是最好。
韋霄捂住嘴,眼淚止不住流下來。他也舍不得何容玥走,如果可以,他甯願何容玥是被他偷偷帶出宮,也不願何容玥是遭燕月遺棄的皇子。
“快起來。”韋霄扶住何容玥的肩膀,兩人一并起身,他繼續道:“這些年,我也在甯城和燕月放了不少暗樁,日後若是有事相求,便寫封信塞給玲貴人,他會想辦法送到我手上的。”
韋霄早年在宮中任掌印太監,朝廷上下,後宮男寵,他均有涉獵,關系灑遍了整個燕月。當年出逃,是看燕月實在挺不住了,尋思去甯國求救,結果一路向北,發現甯國也自身難保。等大戰結束,他卻成了背叛主君的逆臣,再想回到燕月根本不可能。何況,他身後還有一群燕月逃亡而來的男子,他一咬牙,徹底在甯城紮根。
數十年的經驗,讓他在甯國和燕月兩國通,燕月的變故,他丁點沒落,包括蕭玉真來甯國時,他私下找人查清蕭玉真的長相,對蕭玉真避之不及,完全沒想到蕭玉真會親自找上門。
何容玥應下,他攥緊手上的檀木盒子,沉思許久,道:“爹爹,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當然。”韋霄毫不猶豫道。
何容玥:“甯國赤平針鋒相對,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要開戰,到時燕月夾在中間,消息滞後,可能赤平打開燕月的大門,燕月才知道危機來臨。”
他吐出口氣,眼底蒙上一層陰影,“我不想再有人像我一樣被擄走。”
何容玥對幼時的事記不太清,絕大部分是楊天易所述,卻也隻清楚大概。他活下來已是幸運,那場大戰,又有多少無辜之人暴屍荒野?
他不希望百姓成為戰争的祭品。
“若是可以,爹爹一定要時常傳信給我,告訴我甯國的情況。”何容玥繼續道,“還有葉小姐,她和皇宮裡的那位可能關系匪淺,一旦打起仗,宮中傳不出任何消息,燕月也隻能當任人宰割的羔羊。但是爹爹的暗樁可以傳遞消息,葉小姐出了什麼事,煩請爹爹傳信于我,若是葉小姐親自來送信,爹爹你一定要傳給我啊!”
何容玥一個弱男子,提不起刀槍,殺不了敵寇。他隻能用自己的方式,去鋪未來的路。葉歡通秦珏兩情相悅,他主動退出,不再糾纏葉歡,卻免不了擔心葉歡的安危。他在甯城最舍不得的就是葉歡,無論如何,葉歡絕不能出事。
他回燕月後不會有權,可他有蕭玉真,大不了就拿生命威脅,以他這幾天的觀察,蕭玉真絕對聽他的話。
韋霄從未見過如此果敢的何容玥,歸根結底,何容玥是燕月皇室,身體裡流淌着皇室的血,必然擁有皇室的血性。
“好。”韋霄應道,“我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