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個小孩……”
“你想知道?”羅栎挑逗着說:“你來我就說給你聽。”
沒等梁喜回應他就挂了電話,舞廳裡霓虹燈光如水流轉,如魅影勾人,全場聲色犬馬,有喝酒劃拳吹牛皮的,有在舞池裡摟摟抱抱的,有光明正大的,有暗戳戳撩人的。也算是這家gay吧的老客戶了,場裡有幾個相熟的與他打了聲招呼。
他坐在吧台處在酒精的麻醉下變得興奮又迷亂起來,随着曲子搖頭晃腦,眼光在場裡幾個相貌還不錯的男性身上流轉,故意有一搭沒一搭地用彎翹的眼尾勾人。
有個高個的男人舉着就被朝他走來,羅栎心裡騰起一絲的快感,一種猶如魚兒上鈎,猶如大題得解,一種“我就知道”、“果然”的快感,這種快感固然真實可惜過于短暫,羅栎甚至能想象這不過是神經遞質之間一次電光火石的閃爍,在這個男人帶着欲望的目光朝自己走來的短短一分鐘内就已經消散全無。
這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亮起學校宿舍内那盞小小的夜燈,他想起在深藍的黑夜裡灑進床邊的月輝,耳邊是嘉清夢中呓語:“阿栎,你回來了……”
正是沉醉其中,忽地心底又刮起另一陣溫熱的風,那陣風來自許多年前的一個午後,葉動蟬鳴,水波蕩漾出一層又一層,他紅着臉看向眼前人問道:“哥,我喜歡你,你能喜歡我嗎……”
“高三生少喝點酒。”有人從羅栎手中奪走了酒杯,他擡眼一看,是梁喜。
“不是說去女朋友家嗎?”羅栎順帶着向梁喜背後又瞥了一眼,那個高個的男人已經識趣地勾搭上了另一人。
“回了。”
“那陪我喝酒吧。”羅栎想去奪梁喜手裡的酒杯,他把着不讓,便招呼服務員又要了一杯。
梁喜遲疑着,問道:“你和那個……不是和好了嗎?”
“和好了又怎麼樣,我哭着求着到最後還不就是個‘做朋友——’人家心有所屬呐……”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衣袖滑落,手腕處露出了白色的綁帶包紮,他的整個身子向梁喜傾去:“哥,你喜歡我吧?要不你分手,我放棄了,還是咱倆一塊吧!”
他作勢要撲上去吻梁喜,梁喜下意識去抓住他的手腕,羅栎疼得咧了一下嘴,梁喜不忍心一松手,羅栎整個人倒在了他的懷裡。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問你喜不喜歡我,你還沒回答。”羅栎的眸子裡擎着淚,襯得他那雙原本就含情的眸子愈發勾人,他又撒嬌似地問了一遍:“我喜歡你,你能不能喜歡我?”
梁喜心頭一怔,多少年前,阿栎也問過他這樣的話,如果當初不是自己這麼慫,阿栎現在喜歡的就該是自己,可惜他沒那個膽,多少年前沒有,現在……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阿栎,也清楚明白阿栎的這句話絕不是和自己說的。
他低頭在羅栎耳邊輕語:“喜歡。”
多少年前的語文課堂上曾教過“飲鸩止渴”這一成語,梁喜覺得,阿栎就是他的鸩毒。
-
高鏡一把自己的電腦轉了個圈給許嘉清瞧,上頭詳細羅列了三天的北京自由行計劃,時間定在了2月11日出發,2月14日早回來。許嘉清一邊看着計劃表一邊聽高鏡一的口述,他注意到13号的行程白天基本就是去北京的各所知名大學逛一圈,之前的猜想被驗證了八九分。
高鏡一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看看行程上有什麼想做調整的嗎?酒店什麼的我還沒訂。”
許嘉清指着13号的行程,故意逗他:“這一天都成大學一日遊了。”
“本來清華這種學校就是北京的旅遊景點之一了,多少人在門前打卡。”
許嘉清見他依舊犟嘴,故意逗他:“那中傳呢?也是景點?”
高鏡一沉默了一下,說道:“其實我是想,你能先去這些學校看看,下學期就要填志願了,你要是不想去……”
“傻瓜,我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安排這一趟的。”許嘉清拍了拍他的手道:“謝謝,鏡一。”
高鏡一紅了臉,正坐了身子,慌張地點開酒店預訂的網站:“那,那我們訂酒店吧。年後很熱門的,有些好房間都被搶了,不過實在不法子的話,多花點錢也行,我來出就行……”人在緊張的時刻容易用更多話語掩飾自己,眼下正是教科書般的诠釋,許嘉清既是覺得好笑,也是覺得可愛。
高鏡一點開隻能推薦的頭一家,如他自己所說,确實熱門,确實搶手,普通的二人标間都給搶沒了,印入眼簾的第一款房型是——雙人大床房。
時間大約凝固了三秒,這三秒裡頭,高鏡一瞪大了眸子,臉燒得通紅,從來被禁止說髒話的他,此刻在心裡偷偷喊了聲“卧槽”,然後“啪”地一下直接叉掉了整個網頁,空餘美麗的桌面壁紙與他幹瞪眼。
“幹嘛關了?”事實上,許嘉清根本沒看清楚頁面上寫的是什麼,實在是某人心裡有鬼。
某人憋紅着臉道:“還是我先查好了再給你看吧,你先寫寒假作業吧。”說着他把電腦立馬轉了回去。
“哦……也行。”許嘉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