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鏡一的身子抖了一下,他緩慢地擡起頭來,看着許嘉清,雨水自發尖滾落,滴得整張臉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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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清還是心軟了,把他帶進了屋子。關惠林看着兩個落湯雞進屋,一下子吓壞了。
“怎麼回事?都沒帶傘嗎?雨那麼大,幹嘛不打車回來呀?”她從廁所拿了幹毛巾,看着高鏡一,她問道:“這位是不是……”
“嗯,他就是鏡一。”
“哦,我說呢,覺得眼熟,見過的。你倆快先上去洗個澡吧,一會就吃飯了。”
“嗯,好。”
許嘉清上樓,高鏡一就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頭,房門關上的一刻,也不顧渾身濕漉漉,他一把從背後抱住了許嘉清。
“放開!”許嘉清壓着聲喊道,掙紮着。高鏡一沒有松手,反倒是抱得更緊,越來越緊,兩隻手臂像是兩捆鎖鍊一般牢牢地箍着他。
“照片是偷拍的,那個人叫陳東,四年前,我在千水論壇上認識的他,當時我發了一條帖子,說我喜歡上了我最好的朋友,我覺得很害怕,也很孤獨……”
聽到此處,許嘉清的身子停止了掙紮,不禁一顫。
“他回複了我,我們成了網友,他是當時我唯一可以說這些話的對象。聊了大概有兩三個月,後來就斷了,再次聯系上是在高二的時候。我沒有想過和他再聯系,或許你不相信,其實連我自己也很意外居然會在上海的街頭和他偶遇。我們一共見過三次,第三次,是在冬至那天。”高鏡一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他看着懷抱中嘉清的側臉,接着道:“我……答應了他的請客,我喝了不少酒,後來……”
許嘉清忽又掙紮起來:“你就是來和我說這些的嗎!”
“嘉清,你聽我把話說完!”
許嘉清一使勁推開了高鏡一的雙手,大約是方才用了太久的力氣,高鏡一瞬時感受到一記抽痛從背後一路閃電似地傳導至全身,一個沒站穩,身子朝後仰去,狠狠裝在了書架上,傷口處正好壓在了橫隔的硬處,他疼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你,你怎麼了?”許嘉清吓了一跳,連忙去查看。
高鏡一疼得說不出話來,呻吟着。
“哪裡疼?背嗎?”許嘉清幫他把外衣脫了去,最裡頭的白襯衫靠側邊的一塊被血染紅了。
“怎麼會這樣?”他掀起了高鏡一的衣服,橫誇這個背部的兩道傷痕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許是出汗的緣故,爆炸的腳步已經脫落,他小心翼翼地揭開紗布,血痂崩開了,獻血流淌,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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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中白霧缭繞,桌上散落着帶血的紙巾和消毒用的碘伏與紗布,許嘉清已然換上了幹淨的白體恤衫,他蹲着身子,高鏡一坐在一旁,雙臂支在膝蓋上,裸着上半身,下身圍着白色的浴巾,水珠從他的發尖滾下來,白霧騰得他們臉頰紅潤潤。
許嘉清用棉簽小心地塗抹傷口處,不時又輕輕吹一吹。
剛才洗澡的時候,他一直小心地用手,用毛巾幫鏡一擋着傷口防止進水感染。
“疼嗎?”他問道。
“不疼。”高鏡一搖搖頭。
“撒謊。”許嘉清覺得心疼。
“嘉清,我沒有騙你,我是和他開了房,可是什麼都沒有做就逃跑了,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我把手機裡的記錄都恢複了,你可以一條條看,我沒有騙你。”他哽咽了一下:“當初隐瞞是我膽小怯懦,别人如何我不在乎,可是我真的很怕你知道了事實會讨厭我。你說的對,我愧對你們幫我,是我錯,我道歉了,我和郝升,和何洛都道歉了。”
高鏡一看向許嘉清,雙目通紅:“可是我還沒有和你好好地道歉,對不起,嘉清。”
“……”
門外傳來關惠林的聲音:“嘉清,你們洗好了嗎?可以吃飯了。”
兩人都吓得一激靈,齊聲回應:“嗯,好了,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