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形高大,身着绛公服,頭戴爵弁,面若冠玉,俊美無俦,但眉眼之間隐隐有一絲陰鸷。
淮葉見對方沒有回答自己,便指着麥粥,吩咐綠礬:“給三郎盛一碗,醒醒酒。”
可穆清臨眼神清醒,哪有半點兒醉酒的樣子。
淮葉當然知道穆清臨沒有喝醉,她這麼說隻是做做樣子而已,反正動動嘴皮子的事,又費不了多少功夫。
“不必。
“我有事要處理,你先歇息吧。”
淮葉聽到這話,并不感到意外。
可橘礬大吃了一驚,她原以為三郎仁義,定不會做出什麼過分之事,可大婚之日就冷落新婦,這是何等的羞辱!她可憐的娘子呀!
其他三人也都覺得穆清臨的行為有些不妥,哪有大喜之夜不入洞房去處理事務的呀?明天處理不行嗎?非得在今天晚上嗎?這讓府上的人怎麼看娘子?
幾個丫鬟還沒意識到,她們此時考慮問題已經完全站在淮葉的立場上了。
但淮葉臉上沒有一點被怠慢後的委屈,她不緊不慢站起來:“三郎用功,舅姑[1]必定欣慰——”
黃礬暗中叫好:娘子聰慧,搬出舅姑來,三郎必定留下。
穆清臨眼神沒有一絲變化。
淮葉突然話鋒一轉,一副替穆清臨打掩護的樣子,對四個丫鬟說:“今晚之事,你們誰要透出去,我絕不輕饒。”
四個丫鬟配合道:“是,娘子。”
淮葉這麼說并不是想彰顯自己多麼善解人意,而是向穆清臨傳遞一個信号,她和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穆清臨這才擡眼看了她一眼。
淮葉平靜地回視回去:“三郎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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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礬急切道:“娘子呀,你剛才該挽留三郎的!今晚之事雖然婢子們不說,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都能想象到明日娘子被人指指點點的畫面了。
連一向沉穩謹慎的綠礬也是這麼想的,一個女人如果得不到郎君的寵愛,下場要多悲慘有多悲慘。
淮葉卻搖頭,她十分肯定自己在未來一段時間内會很安全,這源自于穆清臨娶她的真正原因。
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如果不是有利可圖怎麼可能娶她,而報恩這個說法,顯然不準确,穆清臨真正想要的,是名聲,是好名聲。
目前穆老爺已逝,穆老夫人當家,三個兒子負責打理家中的生意,隻是近年來,穆甯德緻力于發展高利貸事業,穆甯義緻力于打壓競争對手,穆甯昌緻力于花天酒地,三人名聲極差,穆老夫人很不滿意,穆清臨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導演了這場“報恩”的戲,目的是增加自己争奪家産的籌碼,而穆家之所以會同意結這門親事,是因為想轉型走科舉路線。
古代科舉不光考學問,還看名聲,穆家是商賈之家,在科舉之路上本來就不占優勢,如果再沒有好的名聲,豈不難上加難?所以結論是,隻要穆清臨想要好名聲,隻要穆家想走科舉之路,她就會很安全。
但安全不等于安穩。
“娘子,得想個法子讓三郎回心轉意。”黃礬腦筋轉得很快,“男子都愛可憐的女人,娘子,你要不要練習一下怎麼哭?”
淮葉:“……”
橘礬卻搖頭,對于一個心裡裝着其他女人的男人,哭是沒有一點用處的,她阿娘就是因為沒看明白這一點哭瞎了,她建議道:“娘子,與其把心思花在三郎身上,不如放長目光,在子嗣上費點功夫。”
綠礬贊成道:“對,娘子,寵愛能維持多久,還是子嗣最牢靠。”
粉礬連連點頭:“對,子嗣!娘子若生了大胖小子,三郎的心怎麼可能收不回來!”
橘礬輕聲哼道:“有了兒子,還管三郎作甚。”
粉礬:“……”這人一個時辰前還一個勁兒的誇三郎仁義,現在……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綠礬觀察仔細,她見淮葉眉梢微揚,便問:“娘子,您是不是有了更好的主意?”
其他人聞言,齊齊看向淮葉,十分好奇淮葉的辦法。
淮葉喝了口茶:“我不喜歡哭,更不喜歡生孩子——”
男主心裡有白月光沒關系,對她冷淡也沒關系,她是來上班的,不是來争寵的,淮葉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
四人皆是驚訝地合不攏嘴,娘子到底要幹嘛?可千萬别破罐子破摔啊!
淮葉看向四人,問:“穆府誰當家?”
幾個丫鬟一愣:誰當家?當然是老夫人呀。
老夫人同老爺一起掙下了這份家業,如今雖然是三個兒子在打理,但真正當家作主的是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