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謹,難得你肯出來,這是打算帶娃娃去哪?”
熱鬧的街就那麼點大,百裡謹不一會兒就遇到兩位哥哥,他示意身邊的小孩,“送他回去。”
解釋一番,兩位哥哥都尴尬的笑了,“還是阿謹你有辦法,我抱了他一路,他一句話都不說。”
小家夥估計是不敢說,伺機逃跑呢。
“剛好這裡在祈福許願,你們要不要也許一個?總算小家夥這節沒被我們耽擱。”裴樂道。
“那我就許願早日一統!”這樣就可以讨老婆啦,百裡靖的願望非常樸實。
“我也是。”裴樂笑道,隻要他還是“女皇”一天,他與百裡靖就永無可能,他們都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國家,其他國家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并國,他也再不想送親人去别國出質了,既然統一已是大勢所趨,為什麼不能是他們家坐天下?
“天下真的會統一嗎?”男孩問,這幾人氣度不凡,意氣風發,也許不是普通人,這個問題他天天在心裡問,卻沒人能給他答案。
“當然!”百裡謹斬釘截鐵。
回到原處,果然馬上有下人找了過來,男孩松開手,聽着下人一個勁的用本地話道謝,他也沒解釋。
百裡謹解下身上的玉佩放到小孩手心,“算是給你的道歉禮,不值什麼錢,隻是開過光,晚上放枕頭下,給你壓壓驚。”
男孩想也不想就要拒絕,被百裡謹攔住,他終于還是沒忍住在下人驚恐警惕的目光中捏了捏小孩的嬰兒肥,又在男孩反抗前快速放開。
手感果然很好。
“走啦,小家夥,希望有緣再見。”
“沒這緣分,别想了。”男孩冷冷的道,眼神明亮又帶着微惱,整個人一下子就鮮活了起來,仿佛泥塑注入了靈魂。
那之後,他們果然再也沒見過,偶爾路過那,他想起來也會打聽一二,卻再也沒人見過這個男孩,時間一久,他也就漸漸忘了,隻當是一語成鑒,沒這緣分。
當記憶被從深海裡撈起,百裡謹第一時間就确定了兩個人是一個人!
雖然他們一個男,一個女,年齡也對不上,長相也有變化,眼神更是天差地别,但他們的靈魂是一樣的,一樣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六七年前,連翹十歲左右,扮做男孩子會更顯小一些,當時她被照顧的極好,身體也健康,不像現在動不動就生病,加上妝造不同,年齡變化,長相有差異也正常,其實細看可以看出是一個人的,隻是大家都沒往那處想。
最大的變化其實是眼神,如果說當年的眼神有超出年齡的成熟和智慧,如今的眼神則充滿了滄桑與厭世,疲倦與哀傷。
“六七年前的那個男孩就是連翹,五年前她的兄長與十歲以上男丁盡數被征召入伍,之後她被燕王帶在身邊,三年多前才再次脫身回到連家村,今年又與我們重逢……”
這樣就說得通了……
為什麼是連翹,她又是怎麼說服燕王,為什麼這麼抗拒賜婚。
因為從那年相遇,命運的齒輪就開始滾動了,逼得她不得不朝着既定的死路上走,連翹就是百裡謹親自挑中的“禮物”啊。
哪怕他當時并沒有發現連翹是女子,沒有其他想法,連翹也必須讓燕王相信“他有”,卻又在心裡清楚的知道,百裡謹并不需要這份“禮物”,不管她怎麼選擇,也不過是選擇死亡的時間點而已。
唯一的生門隻有百裡謹愛上連翹,而這微乎其微的概率連翹不敢賭,而且她已經失去了賭的機會。
她被燕王控制在手中,哪怕百裡謹愛上她,他能相信她的清白嗎?他們的愛情經得起一次次的猜疑和考驗嗎?
在百裡謹一見鐘情熱烈告白時,當連翹日日看着百裡謹對敵人的冷酷手段時,當連翹一步步将真相奉上時,當百裡謹執意要挖掘真相時……
她在想什麼?
每當百裡謹覺得不能再心疼時,心髒總會以更加猛烈的方式酸疼着。
他捂着胸口,就像捂着自己的逆鱗。
鼻尖仿佛還能聞到淡淡的草藥香,那是連翹系在他腰上的香囊,每晚他都要取下來放在床頭,想念着他的姑娘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