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百裡謹回來後日程更加忙碌,很多決策都在他們兄弟間交流後三言兩語定下,往軍中安插文人挂職,改變軍中定位和升遷方式果然反對者衆,文官們看不上武官的粗俗蠢笨,覺得有這時間精力不如多開書院,武官們覺得鋪路修橋弱了士氣,殺雞用牛刀,當兵和服勞役有什麼區别,不如讓小輩們去書院讀書。
嗯,也算殊途同歸了。
但是你仔細看奏折就會發現,最有發言權的那波人都在沉默,百裡兄弟也完全把這議程當調劑,熱熱鬧鬧中,與魏國公府的争鬥也愈發激烈。
魏國公三朝元老,手持免死金牌,三年前昭禾之戰中,陳将軍戰死,百裡謹重傷,是魏家軍最後力挽狂瀾,打敗禾國,此戰中魏家嫡孫魏言澈戰死,這可是魏家三代第一人,百裡謹的伴讀,号稱天下第一公子的魏言澈!
可以說隻有魏國公府不犯謀反大罪,誰也奈何不了他,而目前“美人案”和秘密調查的“燕王案”雖然都與他們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卻缺乏能定死他的罪證。
隻是跟随魏國公府的官員紛紛遭殃,成為棄子,各種勢力利益交換頻繁,京中人心浮躁。
激流勇進者有,急流勇退者也有。
就在此時,季明的密折和張婉的書信,快馬加鞭到了,至于楚州的奏折,一方面是刻意為之的暫緩,一方面也是江月明和韓林、卓清要相互溝通,既要把需求說清楚,又看上去不能軍政勾結,主要是兩位将軍覺得這奏折挺難寫的。
于是這二位也私底下給自己的老上司寫了密信。
萬萬沒想到的是,江月明也給他的“師父”去信咨詢,他畢竟是天子門生嘛,遇事不決當然要請教師父了。
最後,奏折沒看到,百裡兄弟哭笑不得收到了好幾封厚實的,帶着個人情感的密信。
拼拼湊湊,倒也還原了事情的原貌。
百裡靖和裴樂站在季明送來的畫卷前,看着畫中紅衣女子,頗有些感慨,他們與連翹皆隻有一面之緣,見到的也都是不同之面,其他多是聽他人說。
“我當初見她時,就像觀音座下童女,仙的不行,說她是六年前那小童子我都不敢相信,一個人可以有這麼多變化的嗎?”
裴樂倒是見識到連翹果決的那一面,可沒見過她長大的模樣,聽說她這幾個月一直在養病,似無生欲也是不敢相信。
“她和六年前真的變了好多。”當年的冷,是安靜的對陌生人的冷漠,現在的冷,是骨子裡透出的冷,一身紅色披在她身上去,卻半點溫度也無,“季明這畫工又進步了。”
百裡謹沉默的将畫軸卷起,“待她回京,你們就能看到了,何必先入為主。”
“你這就護上了?”百裡靖失笑,“放心吧,我們百裡家就這麼一個女娃娃,這可是我們親手拐回來的妹妹。”
三人又想起初遇的烏龍,“那會兒就知道她是個膽大,有成算的,你們說,連翹想做什麼?”
“她什麼也不會做,”百裡謹搖頭,“她要做的已經做完了。”
連翹這人,說多情也多情,她總是力所能及的将身邊的人護在羽翼下,說無情也無情,她從不插手别人的決定。
她就像一隻撥動命運之弦的手,挑動因果律的神,俯視間看到了未來的走向,于是輕輕一點,給了你不同的選擇,而未來如何走,她卻隻是旁觀,再不插手。
多情即無情,大愛即無愛。
所以她不承情,走出坦途别謝她,走進絕路也别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