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沈梵和沈深年或者梁芸吵了架,或者是遇上令她非常煩躁的事情,她大部分時候都會跑到酒吧裡喝酒,白的啤的紅的,她都喝過,就是沒敢喝貴的,雖然她零花錢生活費不少,但這錢也不經這麼花。
關子捷當時還沒接手L.M,L.M當時也還不叫這個名,至于是什麼名字,時間太久遠,她記不清了。
隻記得後來L.M的新老闆很帥,身邊總是變換着各色各樣的女人,都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沈梵當時想,她要是有這樣貌,這身材,這财力,她換女人會比他還勤。
那晚沈梵因為梁芸和沈深年,再次情緒失控。沈約和她,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沈約,放棄她。
那天他們一家四口到外面吃了飯,回來的時候,沈約獨自跑去玩,結果很戲劇般地在商場裡被劫持,做了人質。
警察在,劫持沈約的男人精神失常,嘴裡絮絮叨叨,不知道犯了什麼事,但他害怕警察抓他,所以随便抓了個人,當成和警察對峙的資本。
梁芸和沈深年反應過來時,沈約已經在嚎啕大哭,梁芸和沈深年的心都被捏緊了。
他們慌張失措,沈梵第一次聽見梁芸開口求人。
梁芸對那歹徒說了很多,她求他不要傷害沈約,她說自己還有一個小孩,可以跟他交換。
後來警察趁那男人和梁芸對峙時,把他制服了。沈約得救後,梁芸和沈深年撇下沈梵,往沈約那跑去。他們擁抱,安撫,沈梵仿佛不存在。
那晚,她的世界分裂成好幾個部分,痛苦的、無措的、惡心的、黑暗的,人影散亂,燈紅酒綠,醉生夢死,她是誰,在哪,現在是哪一年,什麼時候?
她昏頭暈腦,統統記不起來。
隻記得自己用酒瓶子砸了人,對方嚷嚷着好像要報警,然後就記不得了。等她清醒過來時,人在酒吧的一個長椅上躺着,身旁是那個帥老闆。
關子捷在酒吧裡陪了一宿。他知道這女孩,經常來他酒吧喝酒,要不就是抽煙,不怎麼和别人說話。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是想幫他。
昨晚他親眼看着她在男人頭上敲碎了酒瓶,男人罵罵咧咧,血從他頭上流下來,他剛想對沈梵動手,就被人抓住了手。
“你剛才,已經對她構成了性騷擾,監控都拍下來了。”
“我不就想讓她陪我喝個酒麼,什麼性騷擾,唬我呢。”男人神色變了,但依然不依不撓。
關子捷後來告訴她,錢能解決絕大部分事,錢解決不了,還有别的,比如權力。
“你好,我叫關子捷,你在我酒吧裡喝醉了鬧了點事,但是都處理好了。”
沈梵點了一下頭,表示了然。她坐起來,抓了抓頭發,愣了好一會兒,才自我介紹:“我叫沈梵。”
經過酒精的麻痹,和昨天的宿醉,她情緒多少平穩下來了,整個人看上去沒有那麼的躁,甜美的嗓音總能給人錯覺。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關子捷看着她,她的臉小小的,臉上還帶着點紅暈,但是眼睛沒什麼情緒。
她下床,穿鞋子,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拒絕:“不用了”
說着,沈梵便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關子捷最後還是把她送回了家裡,他借口說自己習慣了好人做到底。下車前,沈梵扭頭看着他。
“關子捷?”
“有事?”
“謝謝。”
“嗯。”
“不管是酒吧那件事還是送我回來。”
說完,沈梵就下車了。
關子捷愣了會兒,搖下車窗,叫了聲她的名字。
“沈梵。”
“嗯?”
沈梵詫異地看着坐在車裡的男人。
“未成年别喝酒,喝多了出事。”
沈梵一臉問号:“你怎麼知道我未成年?”
“我想知道,簡單。”關子捷盯着她,輕笑一聲。
“好咧,下次去你記得給我備着點牛奶可樂什麼的。”
沈梵沖他笑着,心裡卻想,這人管得好寬。
車子揚長而去。
……
後來沈梵倆人在酒吧裡一起喝酒的次數多了起來,關子捷對沈梵挺照顧的,沈梵也不讨厭他這麼個人。
照關子捷的話說,就是,他倆都不愛鬧,一樣讨厭社交,讨厭規則,對方有事也不會怎麼幹涉,說了就聽,聽了就忘,能幫就幫,不能幫就算,隻是當戀人不行,當朋友最好。
沈梵可太他媽覺得關子捷是個人了,跟他一回生兩回熟,就漸漸成了朋友。
關子捷知道她很多事情,都是在倆人喝得有點醉意的時候,沈梵告訴他的。關子捷聽了就聽了,不會擺上台面跟她說什麼。
後來沈約出事,她沒了弟弟。
沈梵最落魄,最焦躁壓抑,自殺傾向最強的那時候,她一直泡在關子捷的酒吧。
她自個兒開了間包房,又自己去酒保那拿了很多酒,什麼樣的都有。太貴的都被酒保小哥藏起來了,他怕這小姑娘這麼喝,老闆又不收她錢,這酒吧遲早玩完,他遲早失業。
沈梵除了喝酒就是抽煙,還有睡覺,她一句話不說,誰來了都趕,包括關子捷。
酒瓶子砸到門上,地上,從玻璃碎開的聲音中,關子捷聽見她在哭,在嗚咽。
他知道,沈梵的心已經死了,隻有人在呼吸,在動,在落淚。
關子捷自己不進去,也吩咐其他人别進去,他幫不了她,就讓她自己解決。
關子捷見過沈梵笑的樣子,生氣的樣子,煩躁的樣子,行屍走肉的樣子,可就是沒見她掉過眼淚,那一回,他隔着門縫見到了。
女孩躺在沙發上,周圍滿是酒瓶子和煙頭,酒味和煙味從門縫中撲鼻而來,熏得人受不了。她頭發淩亂,臉色蒼白,眼睛無神地看着天花闆,無聲落淚,偶有幾聲嗚咽。
她躺在那裡,像是死了,又還活着。
有時候,關子捷覺得,她還不如死了,活着太遭罪。
後來關子捷和沈梵說起她哭這件事,沈梵的眼神都能殺他千遍萬遍。
切,誰還沒點把柄呢?
沈梵親眼看着關子捷從換女人如衣服到為了一個女人随時随地生悶氣,覺得愛情真他媽的神奇,也真心佩服那女生,能讓浪子回頭。讓關子捷回頭還不是最牛的,最牛的是她好像控制住了關子捷,從他的人,到心。
關子捷從不讓那女生來酒吧,說什麼怕她遇着壞人。沈梵聽這話的時候,哪哪都不舒服,總覺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有時候酒吧人多事忙,關子捷經常抽不開身,但是那女生能一個電話就把他叫走,有幾次關子捷和沈梵喝酒喝得正起興,關子捷接了個電話撇下她走人了,沈梵為這事氣了好一陣子。
關子捷其實是個在不動聲色中就能殺人的這麼個人,看上去沉着冷靜,不慌不忙,表面上溫柔體貼,什麼事都不能讓他丢了分寸,隻有那女生例外。他無理由的失控、暴躁、失落、開心,全是因為她。
沈梵是看出來了,隻是當事人不願意承認。
……
沈梵覺得自己快要醉了,便對關子捷招招手說走了。
她離開L.M後,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個商場,買衣服和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