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回頭訓斥齊沅,卻發現那人已經歪着腦袋,靠着車窗睡着了,唇色淺淡,眉眼疲倦。
“……”楊夫人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病容難掩的臉,決定先不計較這次小小的冒犯。
其實,齊沅倒不是故意要逆反,隻是真的太難受了。
這輛車的車門異常厚重,窗戶被鎖着,車上氧氣稀薄,路途又颠簸,齊沅頭昏腦脹感覺眼睛都快睜不開,索性就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在書裡,從小被真·吸血長大的齊沅身體随着年紀增長是越來越差,貧血低血糖之類的毛病沾了一身,抵抗力也低的不行。但他具有一個虐文主角受應有的堅韌品格,即使再難受也能忍。
無論是是面對楊家人,還是之後面對那個傳聞中把他當做工具人使喚,虐他身心千百遍的主角攻,從小缺愛的他始終拼了命的替他們付出,隻希望他們能夠給予自己哪怕一句微小的贊賞,認同自己的價值而已。
他的願望那麼簡單那麼渺小,卻到死都沒能真正實現。
齊沅在又一次颠簸中醒來,感歎原主的悲哀時,雨已經停了。楊莽駕車在一棟幽黑的大樓前緩緩停下,幾個安保模樣的人圍上前。
“來參加升格典禮的?”
“是的,這裡有他的二維碼,您掃一下。”楊夫人一臉假笑踩着高跟下了車,楊恩明一臉傲氣緊随其後,胸膛挺得像隻正在求偶的大猩猩。
齊沅懶洋洋縮在後排沒有動。
他隐約記得這段劇情沒什麼關鍵點,主角受隻是在車裡等着楊大少爺的升格典禮結束然後回家而已,便索性眯了眼睛打算繼續睡大頭覺,卻很快被楊莽給喊醒了。
“老實呆着,不許出去。”楊莽把車停到邊上,回頭惡狠狠叮囑:“這裡的任何人你都惹不起,明白嗎?”
齊沅點了點頭做乖巧狀,心道誰有那個精神下車閑逛,自己又累又困,補覺還來不及,卻在楊莽走遠後不久就被打臉了。
停車場左邊的巷子口,他和一隻超級可愛的黑貓對上了視線。
貓控小齊哪裡受得了這種誘惑,他花了一秒鐘思考,覺得出去撸個貓應該沒什麼大不了,不會影響劇情,便果斷開門下車,卻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的瑟縮了一下。
他意識到外套落在車裡了,剛回身要拿,卻發現車門早在幾秒前就被自己一巴掌鎖死了。
“……”齊沅對着車窗裡隻穿了一件襯衫的人影送出一個尬笑,想着都已經這樣了,貓不能再撸不到,便撒腿就往貓的方向跑。
然而事與願違,那黑貓像是故意勾引一般,在他接近的下一秒就轉身跑進了巷子裡。
齊沅氣不打一出來,立刻追了上去,卻不曾想和巷子裡洶湧的穿堂風撞了個滿懷。冷風拍打在臉上,他控制不住地咳了起來,方才消退的脹痛又在腦袋裡升起,好像冷氣透過他薄薄的肌膚滲進了骨頭。
“喵。”
他撐着牆壁咳得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聲綿軟的貓叫。
齊沅迷迷糊糊擡眼,發現那黑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旁的集裝箱上,正晃着長尾巴,一雙圓溜溜的紫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
“不跑啦?”
齊沅努力止住咳嗽,朝小貓咪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他自覺已經沒什麼力氣再站着了,便也緩緩靠在了一處低矮的箱子上,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朝黑貓讨好似地伸出雙手。
“我有點冷。”他異想天開試圖和貓用人類的語言溝通,聲音低弱得仿佛要被風吹散,“你可以過來讓我抱一會兒嗎?”
“喵。”
又是一聲貓叫,眨眼的功夫,齊沅感覺自己懷裡多了一團溫熱的,毛茸茸的小東西。
黑貓真的來到了他的懷裡。
“真乖。”
暖流穿過衣服傳入他的身體,齊沅被風吹得蒼白的臉上終于綻開一抹微笑,看起來總算多了一些活力。
他努力把這隻分量不輕的貓貓攏在懷裡,輕輕撫摸它細軟的毛。和它貼貼的時候,齊沅注意到這隻黑貓的毛比普通黑貓要長上不少,因此手感格外柔軟蓬松,像個超大号的暖手寶。
黑貓似乎對他的撸貓手法較為滿意,發出呼噜呼噜的聲音,細長的尾巴輕輕掃過他的臉頰,留下微癢的觸感。
齊沅沒忍住上手撸了一把它的尾巴,卻忽然意識到一處早該發現的異常:這隻貓的尾巴尖尖有一簇淡金色的火焰在燃燒,由于顔色很淡,不仔細看的話幾乎無法察覺。
齊沅瞳孔一震——他确信自己的手幾秒前剛把它的尾巴從頭摸到了尾,卻并沒有任何被灼傷的感覺,手掌處細嫩的皮膚仍然完好無損。
這個世界帶有的奇幻元素在此刻被印證,短暫的驚訝後,齊沅抓起黑貓的兩隻爪子在空中比劃起來,喃喃自語:“都說遇見黑貓象征着好運氣。”
那就許個小小的願吧,希望能成功回避和主角攻相遇的劇情。
對于已經遇上的楊家人,他暫且提不起什麼奮起打臉的精神。但如今他還沒和主角攻相遇,完全來得及避開他,不和書裡虐他虐得最狠的人扯上關系。
來都來了,往後的日子,最好能平平淡淡地過下去。
這麼想的時候,手上的黑貓突然消失了。
齊沅一愣,眨了眨眼。他的視線裡,那塊剛才被黑貓身子牢牢擋住的視角終于重新出現。
在那裡,站着一個身形修長挺拔的青年。
肩上赫然是那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