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齊沅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想起來了,穿越前的幾分鐘,女孩子們嘻嘻哈哈聊虐文劇情的時候,讨論過一個問題。
“謝臨那隻黑貓是不是要做特效?真想知道它到底長什麼樣。”
現在他倒是知道那黑貓長什麼樣了。
齊沅看着那緩慢接近的身影,隻覺得頭痛愈演愈烈。自己的腦袋一定是和這糟糕的身體一起變差了,不然怎麼會忘了,主角攻謝臨有隻從不離身的黑貓呢?
路邊撸個貓,把渣攻給一起撸來了……這是什麼地獄開局。
鉑金色頭發的青年在他面前幾米站定,風衣的下擺被風吹的簌簌作響,左耳銀色耳釘閃過冷光。
不得不說,渣攻還是有渣攻的魅力所在的。之前齊沅聽班裡女生叽叽喳喳描述謝臨有多帥的時候還沒在意,如今穿到書裡見了真人才發現他确實有張好皮相。
這人眉高眼深,内雙弧度淩厲,眼尾狹長,鼻梁挺而窄,多少帶點西方血統。再加上一身黑衣……
嗯,看起來就有點薄情寡義的味道。
齊沅在心裡給謝臨臉上蓋下“渣攻”二字的紅印章,然後從箱子上慢慢翻下來,站定的時候身子晃了晃。
“抱歉,我不知道這是你的貓。”
他輕聲開口,看着渣攻面無表情的俊臉,在他有所反應之前,看準了巷子的另一端,一個閃身就開溜,在風中跑得歪歪斜斜。
真正的擺爛學家首先要學會自欺欺人——隻要他跑得快,這段尴尬的劇情就追不上他。
在齊沅身後,謝臨默默閉上了微張的薄唇。
他看着黑發青年單薄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外。那人隻穿着單衣,寒風凜冽勾勒出他漂亮的腰線和肩胛骨。
漂亮,但脆弱。
謝臨皺了皺眉,回想起幾分鐘前那人坐在集裝箱上逗貓的樣子。那時他隐匿在陰影裡,看到對方淺琥珀色的桃花眼,左眼眼尾兩顆很小的痣,舉起貓咪時細弱的手臂,和病恹恹的臉。
黑貓在他的肩頭愉悅地晃動尾巴,口吐人言:“那小家夥挺有意思,撸貓手法比你強的多。”
謝臨冷哼:“那你跟他簽訂契約去。”
“切,開不起玩笑。”貓咪舔舔爪子,“這小子不知道是哪個家族的人?靈力這麼強,怎麼藏到現在都沒登記成淨魂師。”
謝臨沒回話。
“可惜現在藏不住咯,那個羅老頭回來了。他不是最喜歡四處挖掘人才麼?這會兒估計已經盯上那小子了——”黑貓自顧自地說,語氣輕快,“喂,你怎麼還不說話,不會是有想法了吧?”
“……不可能。”謝臨的聲音依舊凍人,他的目光停留在巷子的盡頭,眸色幽暗。
“回去吧。”
良久,他抿唇,指尖輕輕蹭過左耳的銀色耳飾,終于動身往回走。
“暴雨又要來了。”
·
“你的靈魄不完整。”
齊沅隻覺得自己倒黴透了,前腳剛擺脫主角攻的突然而至,後腳剛出了巷子口就被一個打扮怪異的白胡子小老頭攔住,非說要給他算一卦。
雖說腦海裡沒有任何關于小老頭的信息跳出來,但他還是沒忍心拒絕一個老人家的好意,結果那人一張嘴就是什麼魂魄,搞得他瘆的慌。
“你做過夢嗎?”巷子尾拐角處的照相館裡,一身道袍的老頭神神叨叨問他。
齊沅心道我剛穿過來我怎麼會知道主角受做不做夢,轉念一想,卻忽然頓住了——他在原來的世界,作為大學生齊沅,似乎也從沒做過夢。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對之前世界裡的所有記憶都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淡忘,但這老爺子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他下意識在腦中給出了一個無比清晰的答案。
沒有。
他從沒做過夢。
老頭看齊沅白着臉陷入沉默,心領神會地發出一聲嗤笑。
“沒做過吧?沒做過就對了。”老頭神氣活現地說,“靈魄缺損,七情六欲那些情感你少了好幾個,連個完整的人都算不上,自然不會做夢。”
……不是算卦麼,怎麼還罵人呢。
齊沅癟了嘴剛要接話,右手卻忽然被小老頭拉了過去。
他本想抗拒,卻驚覺這老頭力氣不小。他剛才吹了冷風受了寒,這會兒感覺手腳無力的迹象越來越明顯,連個老頭都拗不過,隻得放棄掙紮,乖乖伸手。
小老頭拉過齊沅的手,老中醫号脈一樣在他腕骨伶仃的手腕周圍來回按了按,又說道:“平時身體也很不好吧?這些都和你那殘敗不堪的靈魄有關系。”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現在身體差,主要是之前活的太凄慘了。
齊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小老頭在他手上一通亂按,好幾次碰到他手上的青紫,疼得他差點要龇牙咧嘴。
他斟酌了一下,禮貌開口:“您開照相館的,怎麼知道這麼多……玄學?”
他看了一眼身旁滿牆的老照片。這身材佝偻的老爺子應該是這裡唯一的老闆兼員工,各種陳設都有點年代感,看上去沒什麼顧客會光臨。
“還裝呢?”老頭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笑,“你從楊家那封靈車上下來的一瞬間,老夫就感受到了。”
“靈力這麼強,靈魄竟然不完整,邪氣都找不到地方逗留,也難怪能夠平安無事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