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号脈的時候被齊沅的手冰到了,他起身倒了杯熱茶塞到正在愣神的黑發青年手裡。
“老夫不知道楊家在哪裡找到的你,又是出于什麼目的藏你,但有必要提醒你,盡快修補你的靈魄。”小老頭視線透過蒸騰的熱氣直直盯着垂着眼皮的青年,語氣變得嚴肅,“靈魄不完整的人雖然不會受到邪氣的影響……”
“但沒一個能活過二十五歲。”
這話一出,齊沅終于把眼皮擡起來了。
“活不過二十五歲?”他重複了一遍老頭的話,纖長的睫毛沾染了熱茶的水汽,連眼眶也是濕潤的,看起來有點可憐。
不過齊沅也是真委屈。
原本他以為隻要規避渣攻就能甩開所有虐點,沒準到最後還能回避死亡結局,平平淡淡活下去,身體弱些也沒關系。
結果現在有個人告訴他,他本來就活不長。
也就是說,不管他是否回避和渣攻的劇情,在這個世界到了二十五歲,他都得死。
他這個便當啊,早領晚領,都得領。
那老頭好像感受到齊沅的低落,蒼老的手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其實,也不是沒有解決方法。”
聞言,齊沅淺褐色的眸子帶了點茶水中細碎的光影,定定看向他。
“去成為淨魂師吧。”老頭又換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成為淨魂師,淨化他人的魇境,順便把淨化後多餘的魄的據為己有,修複靈魄以自救。”
齊沅有些被他說動了。
在原書的劇情裡,小可憐受貌似是在楊恩明升格的第二年,因為想要證明自己才偷偷參加的升格典禮。
如果提前一年,從現在開始就涉足淨魂師的世界,大概率會徹底改變原本的劇情,讓一切事情變得不可預測——但這可以讓他盡早開始自救。
“謝謝您,我考慮一下。”他說着,捧起熱茶輕輕抿了一口,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
屬于淨魂師的幽黑大樓内,冷光燈閃爍的會場裡,身穿西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正在站在主席台上發表講話。
“相信你們都知道,魇境由其主人的靈魄在某種情緒爆發時,被流竄的邪念污染導緻。它會覆蓋一定面積的現世,形成扭曲的潛意識構築而成的空間,把正常人的魂魄也卷入其中,十分危險。”
他的講話嚴肅而有力,不過這些說辭對于出生在淨魂師世家的楊恩明等人來說,早就聽到耳朵長繭了。
“對于靈魂能量的操縱與感知極強的,也就是擁有很強靈力的人才成為淨魂師,有資格進出他人的魇境而不受侵染。”
聽到這裡,台下的楊恩明和身邊幾個同樣穿着正裝的世家子弟相視一笑,臉上帶着過于明顯的得意于傲慢。
事實上,每年的升格典禮上,除了他們這些世家的後裔,幾十年都不見得有一個普通出身的孩子能夠參加。
“知道不?今年是沒有野小子的第三十年了。”楊恩明和斜前方紮着小啾啾的男生低聲讨論,“我就說,父母是普通人卻天生擁有高靈力根本不現實。”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的肌肉輕微顫動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在一瞬間有些僵硬。
“那是因為,先天有靈力的孩子如果沒被保護,很容易在小時候就被流竄的邪念盯上,被侵染,最終成為魇境之主。”
小啾啾男生的丹鳳眼在他身上掃過,似乎是覺得幹聽長篇大論确實有些無聊,便接話了。
“先天靈力比我們強的天才肯定有,隻是他們沒有我們這樣的條件罷了。”
“我看不見得。我們這一行,沒有血統的人就是不配。”
楊恩明的聲音變得有些幹澀。某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漂亮面孔随着前排男生的話在心裡被不斷放大,這讓他感到愈發不爽。
靈力強又如何,那小子隻配當自己提升靈力的工具!
叫做冉瑭的男生最後回頭瞥了一眼莫名激動的楊恩明,沒再理他。
“經過剛才的靈力測試以及身體素質綜合測試,本次參加升格典禮的十二人中,一共有四人合格,成為正式淨魂師,錄取率33%,很遺憾,低于我們教育組的預期。”
台下的孩子和家長們聞言,紛紛變得有些緊張,身子在椅子上坐得很直。
“下面,我即将宣布今年的升格典禮合格人員名單。首先,第四名——”
台上的眼鏡男頓住了。在他視線的正前方,會場内唯一的白色電動門向兩側緩緩打開。
台下的衆人很快發覺了異常,順着他的視線一并往身後看去。
“請問,現在報名還來得及吧?”
平淡清淺的聲音在安靜的會場内清晰響起,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一名黑發青年緩緩步入會場。
他上身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襯衫,被大廳的冷光燈一照,幾乎能直接透過衣料看到他瘦削的身體輪廓。他走得很慢,時不時輕輕掩唇咳嗽,下身的米色休閑褲在走動間勾勒出筆直纖細的腿部線條。
他就這樣一步步走到主席台前,面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站定。
“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安保呢?”台上的男人對他怒目而視。
“我是來求職的。”青年似乎沒什麼力氣,聲音很輕,尾音悠長,“聽某位老先生說,靈力達标就可以來參加這次的選拔。”
他仰起頭直視台上的男人,細軟的劉海向後散開,露出精緻的眉眼。此刻,所有燈光都聚集在他身前,強光直射之下,他的眼眸呈現一種瑰麗的金色,有種矜貴氣質赫然彰顯。
戴着眼鏡的男子看着他澄金的眼瞳,忽然感到一陣畏懼——他的靈力被眼前的漂亮青年壓制了。
“你是哪家的孩子?”他驚疑不已,場下的議論聲也連綿不絕。
“準确的說,哪家也不是。”青年朝他攤手作無辜狀。
“老先生說,我這種沒有血統的屬于……哦對,野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