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陣陣吹襲着背脊,蕭鯉用木杖敲打着前面的道路,唐漣漪在一旁舉着火燭。
牆壁上繪制着長篇的圖畫,壁畫中有一位身穿素羅衣的女子正手捧金色的羅盤,美的不可方物,她和另一位人對酌斟杯,似是在談天說地,聊得十分愉悅。
二人相顧無言,壁畫推薦推進,畫面出現了三條道路,一條被血染紅,另一條是刀槍和荊棘布滿,還有一條是陰幡飄揚,餓鬼四面橫行。
蕭鯉用指尖摩挲着牆面上可怖又凹凸不平的地方:“古書上言:剛才包括來路的三條路,叫三途,分為火畫面途,血途,刀途,也就是地獄道,畜生道,餓鬼道。你知道哪條路最為恐怖嗎?”
“不知道。”唐漣漪恂恂地回答道。
她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蕭鯉無可奈何的想着。
他耐心地解釋道:“來時的路是血途,楚千金走的是刀途,那裡是羅刹和夜叉所看守,等而下之,我們走的才是最恐怖的火途,也就是地獄途。”
壁畫上的地獄道都是烈焰叢生,衆鬼看守着被玄鐵鍊吊在烈焰之中的女子,女子面色痛苦,而看守的惡鬼竟然也是秦樓的模樣。
“牆壁上的人是誰呢?這位壁畫上的公子好像……好像一個熟悉的人。”唐漣漪托着下颌,仔細斟酌壁畫起來。
“像秦樓,對吧。牆壁上的另一位是香火琳宮的紅娘,那麼如果我告訴你——”蕭鯉面色微沉,繼續說道,“他,就是秦樓。這副畫就是為了警示後人。”
在唐漣漪的印象中,她讀過的神話故事中,紅娘總是最無關緊要的,或是掌管人間姻緣,怎麼會單獨給她列一個壁畫出來呢?
到底是犯了多大大錯誤呢?
不過細想想倒也真是如此,秦樓是姻緣神,紅娘也是掌管姻緣的,倒是很容易想到這些事情。
唐漣漪為了能看清接下來的壁畫,将火把舉得更高了一些,揣測道:“紅娘為什麼畫在這裡?難道是秦樓的心上人嗎?”
後方的秦樓聽到這句話錯愕的擡起頭,拄着拐杖的手戰栗着,楚應憐見況趕忙扶住了他。
心上人……
真的,他很久沒有聽過這個詞彙了。
當年被人當作茶餘飯後閑談的橋段,當年全天庭的笑柄,過了一百年之後終究還是逃不過衆人的口舌嗎?對麼。
蕭鯉并不知道秦樓和楚應憐在隊伍的後方,于是便毫無顧忌的說道:
“當然是他心上人,因為熒惑之石觸犯了天條,下到三途受最嚴厲的責罰,在火途待了一百年,秦樓為了救紅娘,堕落到了惡鬼道,可是那紅娘并不領情,然後和别人私奔了。”
“私奔?”唐漣漪提高了聲音,引得後方的合歡宗頻頻關注。
蕭鯉捂住嘴,靠近了唐漣漪一點:“秦樓這是老毛病,原來還挺圓潤的,不像現在瘦的真和餓鬼一樣。紅娘雖然隻是兒時的随便說的訂親,但是秦樓這人記性好,記了兩百多年。可是後來紅娘死了。”
唐漣漪瞪圓了眼:“啊,難道是神隕了嗎?”
“小新娘子,你且看着——”蕭鯉手指一勾,彈了她的額頭。
山神大人怎麼又彈自己腦瓜?唐漣漪吃痛,揉揉自己的額頭。
蕭鯉看着她捂頭,調皮的回答道:“我感覺彈一下,很上瘾。”
唐漣漪:“……”
錢程看着二人咬耳朵,瞪了兩人一眼,不耐煩的說道:“行了,雙目傳情的作甚麼,後面好多人呢。現在不也是眉目傳情的時候明白嗎,二位。”
二人隻得作罷。
随着畫面的推移,唐漣漪看到壁畫上天庭中紅娘跪拜在位居高位的青年人面前,在那位青年人身旁,秦樓站在紅娘面前宣讀着什麼。
“秦樓向天尊檢舉紅娘私藏熒惑之石,随後親手将紅娘送上了三途,自此後她就消失了一百年,繼而秦樓瘋瘋癫癫,瘋了就抓牆,而且誰都管不了。”
唐漣漪睜大眼,驚訝道:“什麼?”
秦樓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撐不住身子最終扔掉了拐杖,他痛苦的抱緊自己,氣若遊絲地說道:
“我沒有做……沒有做那些事情……我沒有害死她,我沒有!”
唐漣漪擔憂的看向秦樓,畢竟他當初救過自己一命:“是不是我的問題,秦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蕭鯉搖搖頭,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不要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當時我也覺得他有事,後來發現他現在瘋瘋癫癫的,就是沒有辦法解決。”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怨啊。唐漣漪越來越好奇他們之間的嫌隙了。
蕭鯉眸中添了一絲凜冽,他朝着秦樓逼近了一步:“可是我說的都是事實。對不對啊,秦樓小公子。”
“蕭公子,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的太狠,留着人命要緊,你說是不是?”
楚應憐拉起秦樓,目光中盡是敵意,卻沒想秦樓像是瘋了一樣,丢掉木杖用指甲狠狠刮着壁畫,神神叨叨的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