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是利箭穿透□□的聲音,為首的黑衣人敏銳地回頭,看到倒在地下的屍體。“有埋伏!”男人低聲說。
月白放下手中的弓箭,看着下面那群人慌張的模樣,勾起一抹笑容。不似白日裡那般陽光燦爛,反而帶着惡意,仿若一隻性格惡劣,抓住了食物卻不急着下嘴反而要将它逗弄到崩潰再一口一口吞噬的猛獸。
“爺爺在這呢!”月白喊了一聲,然後重新拉滿弓。在他們回頭的瞬間松手,三箭齊發。
“噗呲!”又是三個人倒地。
黑沉沉的夜色仿是最好的掩護,本想捕蟬的螳螂卻沒想到那所謂的蟬隻是獵人弄出的陷阱,他們遇到的不是無害的蟬,而是索命的閻羅。
夏日的夜裡有時會刮上一兩陣風,帶着山間草木的清香,給熟睡的人送來涼爽。月白放下弓箭從樹梢中落了下來,方才空曠的院落中如今橫七豎八躺着幾具屍體,血水從箭口流出,沿着石闆縫滲進地下,将黃土染成紅。
“吱呀——”
廂房的門打開,梁其玉走了出來。冷沉的雙眼随意瞥了一下地上的屍體,淡淡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都解決了。”
月白甩掉手中的弓箭,雙手抱胸,帶着幾分自豪:“都解決了!”随即又流露出些許的失落,“沒想到他們這麼不抗打。”
鳴珂跟在梁其玉的後面,在月白說話的時候剛好走了出來,看見他毫不顧忌地踩在血水之中,心中不快,臉上卻未見端倪,還是白日裡那副冷然的模樣。
梁其玉擡頭看了看天,月亮早已不見了蹤影,此時的天空仿佛被誰用墨汁沾染過一樣,濃得仿佛要滴下來。方才的風早已裹挾着血的味道吹響向遠方,此刻隻留下鹹濕的空氣,壓得人快要喘不過氣。
收回視線,梁其玉吩咐道:“把這收拾幹淨,明天還有客人。”
“是。”月白應承。屍體的拖拽聲在空中回蕩。
“動靜小點,不要打擾了别人休息。”梁其玉說完踏入房中,鳴珂緊随他身後,然後将門關上。房内燭光透過窗戶灑在院落中,月白眨了眨眼。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明白自己這于是被抛棄了,認命地将屍體拎了起來,不讓他碰到地面。
“嘶!兄弟,你這該減減肥了……”
月白碎碎念的聲音沒有傳進來。
屋内,梁其玉端坐在椅子上聽鳴珂彙報這幾天打探到的情報。
“禀王爺,這幾日屬下聽您的吩咐,去梧州郡各州縣走訪,發現梧州受災情況原本之前上報朝廷的更加嚴重。梧水河沿岸各大村鎮死傷無數,到現在各地災民也沒有得到妥善安置,有幾處已經出現了大規模死亡,應該是瘟疫。”
“梧水河沿岸的水利?”
“梧水河沿岸的水利工程盡數坍塌。屬下查看過了,築堤壩所用材料以次充好,若遇特大水災,不堪一擊。”
“不堪一擊。”梁其玉重複着這句話,從喉嚨裡洩出一絲笑意,夜涼如水,昏黃燭光下玉白色的臉若隐如現。梁其玉不再說話,鳴珂也回憶起自己當時在梧水河沿岸所見到的餓殍遍地的畫面,胸中的怒火仿佛要噴湧而出。
“梆!”
尖利的鑼鼓聲刺破長空,幾隻不知名的鳥兒也被這聲音驚動,撲閃着翅膀倉皇離開樹梢。“子時三更,平安無事。”更夫低啞的聲音愈來愈遠,直至最後消失不見。這片天地又重新回歸平靜。
梁其玉終于擡起頭,墨色的眼珠被燭光照亮,火焰在瞳孔中不斷掙紮跳動。“畢剝畢剝……”像是地獄烈火中掙紮的人抑制不住發出的痛苦哀嚎,空曠的房間中安靜到詭異。
“鳴珂”梁其玉低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在!”鳴珂擡起頭,看到他已經走到了西面的窗前,月色下他的臉半明半昧。鳴珂無法看清他的神色,事實上沒有人能真正看清他。
“你猜,明日那位石大人會不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