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清許擡頭去看微微泛着灰的天空,原來天已經開始漸漸亮了,但是因為連着下雨的原因,一直給人提不上勁。
孫清許擡手放在了額間,擋了擋小毛毛雨刺來的雨滴,卻聽見了耳邊響了好大一聲的雷。
阿寶被驚的擡起了頭,用手上扇煤炭的扇子給自己扇了扇風,一邊侃侃道:“好大的一聲雷,大雨又要來了。”
孫清許垂手站在廊檐下,大風刮的他的綠色的衣裳直飄搖,時不時還将他整個人都包裹住,恍若神仙下凡一般。
“這雨什麼時候才能停……”
他喃喃自語着,耐不住風大,回了屋子裡去看宗霄盛。
此時小侍女喂完了姜湯,正用手帕擦去了他嘴角流下的姜湯,她見孫清許來,彎腰福了福身。
“等會街上應該有人了,去街上的藥房找大夫吧,現在去宮中怕是不易。”
“是。”
小侍女應了一聲,拿起了一邊的玉瓷碗,款款離開。
孫清許見着她走遠,在鞋榻上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宗霄盛的頭,卻還是摸不到汗液。
他又洗了一遍毛巾,敷在了他的頭上。
很快阿寶和離安擡着火爐進來了。
大夏天的燒火爐當真是一種煎熬,給離安熏的臉直發燙。
兩人很快退了出去,殿裡又隻剩下了宗霄盛和孫清許。
孫清許坐在鞋榻上,面前就是火爐,烤的他腦袋暈沉沉的,困意又一次來襲。
這次孫清許終于受不了了,蜷縮在鞋榻邊守着宗霄盛睡着了。
窗外的雨果然不出阿寶所料,沒過一會下的如同有人在天上端着盆在天上往人間倒水。
此番一陣大雨過境,必然會增添好多流民。
景南王府終于恢複了往日的一派祥和,和宮裡卻不一定了。
宗烨恒早上剛起身就聽萬池說景南王府遞來了病帖,說是宗霄盛淋雨受涼感冒了。
宗烨恒心中微微不喜,但孩子感冒發燒本就無常,他也沒記挂在心上。
直到穿戴好衣服準備離開養心殿時,剛出門就聽見了幾個小宮女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诶,你知道嗎,景南王喜歡孫家的二公子孫清許……”
“那不是他的侍讀嗎,還是個男的。”
“聽說了,當初天天看他們形影不離,就知道……”
“怎麼當差的怎麼當差的!都聚在一起聊些什麼!還不快幹活去?!”
萬池耳朵靈,心思也巧,聽見了她們交談的内容趕緊上前遣散了她們,催促她們抓緊時間幹活去。
說完他就回頭憨笑着看着宗烨恒。
此時宗烨恒臉上的表情風雲莫測,不知是憤還是悲,隻見他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明明是酷暑時分,卻不知哪來了風,吹的萬池心裡一涼。
“皇上,小宮女們在這嚼舌根……您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咱們還是快點去上朝吧。”
“……你愈發會當差了啊。”
萬池一邊看着宗烨恒的臉色,一邊擦着額頭上的冷汗,賠笑道:“都是些不入耳的髒東西……皇上您也知道……”
宗烨恒的确知道,畢竟他是整個宮中的掌權者,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眼中,更何況宮裡人多眼雜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沒事幹了就喜歡瞎說八道的。
但是在背後嚼皇子的舌根,當真是膽大。
“把剛才那幾個宮女的舌頭拔了。”
宗烨恒沉思了一會,選擇了最直接了當的方法,直接讓萬池對她們下了死令。
“是……”
萬池哆哆嗦嗦的福了福身,讓開了一條道,讓宗烨恒先走了出去。
他四處張望,叫來了自己的小徒弟,耳語了幾句,随後就見小太監麻溜的跑走了。
萬池垂手,站着歎了一口氣 看着天上烏壓壓的一片雲,咂嘴道:“人不順,天也不順,啧,煩人。”
說完他搖搖頭,甩着拂塵,冒着雨去追宗烨恒的轎子。
因為今日雨大,來上朝的路并不好走,宗烨恒當大殿時,諸多大臣也有的是剛剛趕到。
“啟禀皇上,發放給路老将軍他們的軍饷已經送達了,但是今年途逢洪災,各地方的糧食稍稍吃緊……臣的想法是,戰争最好推遲幾月,等到立秋之後。”
剛上朝,就見一個身形瘦弱的大臣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跪在了地上,低聲道。
“荒唐,上陣殺敵豈非兒戲,是你說推遲就推遲的嗎?!”
兵部侍郎聽了戶部尚書的話,瞬間登鼻子上眼,本就長得身強體壯,一雙大眼睛狠狠地蹬了戶部尚書一眼,呵斥道。
“今年的确是罕見,途逢洪災,各州府應接不暇,南蠻國本就地屬灘塗附近,地勢對于我們和他們而言都是不利,況且他們一行人剛剛上路,也不急于一時。”
宗烨恒聽了兩人的話,略微沉吟,得了一個兩方都能安撫的答複,也算是讓兩人說的沒了聲。
“啟禀父皇,兒臣今日收到了消息,燕京城外已有不少流民徘徊,雖有官兵鎮壓,但并非良計,兒臣懇請父皇開設養濟院,收養流民,待洪災過後給他們登記戶籍,重新生活。”
宗烨恒見宗霄敏今天倒是機靈,原本陰郁了一個早上的烏雲瞬間消失不見,嘴角出現了一抹笑容,贊許地點點頭。
後來又有大臣出列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雨聲聽的宗烨恒犯了瞌睡,擺擺手示意退朝。
回到養心殿的時候,宗烨恒發現有一人站在殿外一直未曾進去。
他伸手示意小太監們停下轎子,自己緩緩下了轎子,一邊的萬池将傘遞向了宗烨恒。
走進才發現,一直站在殿外的是宗霄鶴。
宗霄鶴見宗烨恒來了,清秀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乖巧的笑容,笑說:“兒臣給父皇請安。”
宗烨恒雖然和這個兒子感情并不深厚,或許是出于早些年把他送到邊疆的愧疚,對他也是能有的都安排上了,但是因為宗霄鶴生性懶散,無心于朝政,自己也并沒有強求于他做些什麼,隻不過他今日進宮倒是真正的罕見。
“兒臣有事禀報皇上。”
“進去說吧,外面雨大。”
宗霄鶴點點頭,看着宗烨恒進入了養心殿。
宗霄鶴看着宗烨恒落座了龍椅,而他站在殿中央,跪了下來:“兒臣檢舉景南王與孫清許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