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天成眼底劃過一絲黯淡,又極好地掩飾過去,努力回想一番,這才告訴她:“我當日見陳老時,是在雲州,彼時我與家族内鬥,重傷不起,陳老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我房中,給我醫治一番又匆匆離去,委實不知他去了哪裡。”
孟時曲眸光明顯黯淡下來,終究還是不知師父的下落。
“所以,你當真不願同我去北境,當北境的王妃嗎?”
拓跋天成帶着幾分期許,若是要選一人做王妃,眼前人是十分合适的。
更何況,他還有許多事想問,想問她如何假死脫身,又如何女扮男裝。
孟時曲搖了搖頭:“去北境非我所願,多謝子衡好意了。”
“為什麼?”拓跋天成急聲起立,擡手直指秦懷忱,“難不成是他逼迫你了?你竟還在他府上,還尚公主……”
“子衡!”孟時曲皺眉打斷他,“王爺本就給我提供了機遇,至于娶公主一事,若非你要求昭華和親,也不至于有後續事發生,自然也不會有我的機緣。”
秦懷忱眼見着二人你來我往,也不知想到何事,臉色陰沉。
拓跋天成聞言,知她早已有所決定,也并未強求,隻道:“若是大梁過得不好,有我在一日,北境始終歡迎你。”
孟時曲面露感激,拓跋天成能為她做到這般地步,本就已是份外之事。
他甩甩袖:“酒過三巡,孤也該回去了,既然夭夭自有打算,那周琮,孤不動便是。”
拓跋天成離開了,開門湧進穿堂風,吹得人清醒了許多。
孟時曲心裡沉甸甸的,也沒什麼話說,秦懷忱有意開口,瞧見她這般模樣,也噤了聲。
“上淮,”他酒喝多了,嗓音帶了些沙啞,“進宮複命。”
孟時曲眼瞧着人離開王府,她也總歸該去公主府看看。
——
此刻的公主府,正接待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若是孟時曲在場,便會發現那所謂的客人,原是趙氏與小桃。
昭華派人去請趙氏時,趙氏還是懵的。
她素來與皇家無來往,怎會受公主邀請?
倒是小桃,她本就略知一二,心下更是忐忑不安,欲将事全盤托出,也好有個對策,可見公主府來人畢恭畢敬,并不像要興師問罪的模樣,她也就按耐了性子,沒有開口。
趙氏謹小慎微,入了公主府步步提心吊膽,生怕做了錯事。
可她自入府後,便同昭華一起喝茶觀戲,半分不提何事,令她愈發坐立不安。
昭華初見趙氏,面色滄桑,早生華發,并不像查出的真實年紀,想來痛失二女令她萎靡不振。
于是自作主張邀人喝茶觀戲。
看出了趙氏的坐立不安,這才發覺自個兒做的不妥當。
趕忙讓那些戲子下了台,言語懇切:“孟夫人,本宮與孟大娘子有交情,此番前來是寬慰夫人。”
一提到自己的夭夭,趙氏便有些淚目。
雖相識不過兩載,可夭夭本就是可憐人,父親不疼她,又沒了母親,她自是多照拂幾分。
如今夭夭生死未蔔,她又怎能安心。
幾人一起說着話,卻又各懷心思。
“公主,驸馬爺回來了。”婢女小跑着來報。
昭華微微行了個禮,做足了禮教:“夫人稍等片刻,本宮與驸馬有些要事。”
話落,急匆匆往前院迎去。
趙氏見昭華走了,這才稍稍自在些,到底是皇室子弟,她難免會害怕。
“昭華,”孟時曲不知何時換回了面具,拎着一袋栗子糕,“你喜歡的糕點。”
昭華未言語,擡手屏退衆人,這才忽然行了個大禮:“多謝孟娘子的救命之恩。”
“你這是!”孟時曲顧不得這麼多,趕緊将人攙起,“何來救命之恩一言。”
昭華眼底滿是感激:“若非娘子舍身女扮男裝,怎會有昭華如今安穩度日。”
身份接二連三地暴露,孟時曲已經冷靜下來,她相信昭華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天涼,進去說。”孟時曲像往常一樣,将昭華送進屋子。
卻在廊下,見到一個熟悉的人。
她不可思議地仔細看了看,回頭猛然望昭華:“這是……”
昭華露出個笑容來:“怕夫人在府中孤苦難依,這才将人接至府中,好讓他人知道,夫人與我這公主府交好。”
孟時曲女扮男裝昭華尚且不斥責,更别說為了她着想,善待自己的母親。
她疲憊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來,認認真真給昭華回了句:“多謝公主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