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這是徒兒命人用親手獵來的白狐做的狐裘,禮物微薄,望師母不要嫌棄,祝師母生辰快樂,福壽康甯。”
屋子裡好安靜,是我做錯什麼事了嗎?我不敢擡頭偷看,出乎意料的,他沒拿起狐裘,而是擡手放到我頭上,輕輕摸了摸,手掌寬大,似乎帶了點安撫的意味?
什麼意思?他這是喜歡?我小心翼翼地擡頭,顧令雪接過禮物,放在膝上撫摸着。“你有心了,看到你們兩個好好的,師母便無甚擔憂的了。”
是我耳朵出問題了嗎,這麼溫柔的話…真的是顧令雪說出來的?
見我還傻跪在地上不起來,他給顧成靖使了個眼色,讓他把我扶起來。我回過神,又行個禮,去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了。現下輪到顧成靖獻禮,可我滿腦子都是疑問,我偷瞄着顧令雪的神情,雖然很不明顯,但他似乎是在微笑,眼神裡也沒有我熟悉的銳利鋒芒,整個人的氣質帶了幾分…溫和。
那他…會不會在這個世界,其實并不是那樣嚴厲的?他一直是這樣溫和甚至有點溫柔的人?
顧成靖送完了禮,在我右手邊坐下,随便地聊起家常。顧令雪雖然話不多,但也安靜地聽他講,阿靖看我一直不說話,時不時地把話遞給我,一來一回,我還真的放松了許多,早已沒了一開始的緊張。
好像一家人…我忍不住想着,從談話中品出些罕見的溫馨。
說是生辰宴,其實來的人也就隻有我們兩個而已,稱作家宴應該更為合适。午飯豐盛,顧成靖好像絲毫不在意他父親在場,照舊給我夾菜,剝蝦,挑魚刺。我起初一直瞟着顧令雪的臉色,但他似乎不在乎自己兒子對我的照顧。顧府講究食不言寝不語,廳中隻有夾菜和咀嚼的聲音,小時候因為吃飯時說話被罰兩天沒有吃飯,自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在吃飯時發出任何動靜,直到離開顧家才終于能放松些。
如今吃完了飯,我也不敢貿然下桌。我向顧成靖眨眨眼睛,想和他靠眼神交流。剛搭上線,顧令雪就發現了我倆的小動作。
“吃飽了便回去歇息一會吧,房間已經派人收拾好了,去吧。”
我頓時如蒙大赦,略施一禮和顧成靖退下了。等到退出了顧令雪的視力範圍,我才敢牽上顧成靖早就伸出的手。
“這麼緊張?還像小時候一樣見到父親就害怕嗎?”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哀怨地看他一眼,“難道你不怕嗎?”
他低聲笑了起來,“我自然也是怕的,隻是沒你那麼小心罷了。”
哼,畢竟是親生父子,肯定關系要比我親近。我撇撇嘴,想試探一下。
“阿靖,今天師母心情好像挺好的呀。”
“嗯,我們許久沒回來,父親自然是欣喜的。我瞧着比平日裡笑的明顯了些。”
那都能叫笑的明顯,看來平日裡顧令雪的确還是我想的那樣嚴肅,可能真就和顧成靖說的一樣,是因為許久沒見兒子才心情愉悅吧。
“别那麼害怕,這幾年父親脾氣不是比以前好多了嗎?你都這麼大了,還能打你手闆不成?”
“唔…你說的也對。”,确實,我都已經出府自立門戶,成家立業了,總不能再像兒時那般被罰了。這麼一想,好像也沒那麼怕了。
“回去睡一會?”,相握的手被輕輕晃了下,我們倆慢慢往後院走。
我本以為他會帶我去他的院子,結果卻去了我過去住的地方。真沒想到啊,原本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裡的,如今卻是和顧成靖一起牽着手回來了。
剛邁進院門,樹上挂着的東西就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秋千?”,我驚訝出聲。院子中間的大樹上吊了個木制的小秋千,依稀得見歲月的痕迹。小時候的确有一段時間很想要個秋千玩,後來見無法實現,也就沒再提過了。原來在這個世界,我最終得到了啊。
“好懷念啊,以前你最喜歡這個秋千了,每天一練完劍就要拉我來玩。”,顧成靖走過去,握住麻繩摸了摸,“要玩嗎?現在好像矮了點吧。”
口中幹澀,我過去坐在上面,給小孩子玩的秋千早已不适合我現在的身高,我隻能曲着腿,别扭的坐着。
我摩挲過粗糙的麻繩,觸到顧成靖握在上面的手,蓋住他,心裡某處一直積壓着的東西好像消失了,于是我迎着陽光擡頭,對上顧成靖溫柔的目光,笑着開口。
“是小了點,我們回府再紮個大的吧。”